现在她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了。魏伯阳大概不会再来烦己,王巧巧有些日子不会再回学校,那个李真就让他在教室外面呆着吧,一个冷血动物。
但敲门声在短暂的停息了一会儿之后又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林惜恼怒的回过头去瞪了门外的人一眼,但微嗔的神态却在看到窗后的面庞时凝固在了脸上。
反射着阳光的玻璃窗后,依稀可见是王巧巧。
她怎么来了?林惜微微一愣,伸过手去开了门。王巧巧对她笑了笑,侧身闪了进来,又小心的关好门,没有去她平日同一群女生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而是找了个离林惜一座之隔的位子坐下了,拿出书本,随即认真的听起课来。
林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常和人接触的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孩。于是她又侧过头去,尽量让己的表情维持平静,在本子上漫无目的的写写划划。
过了大半节课的时间,王巧巧没有同她说一句话,浑然不似她平日开朗的性格。她的心情似乎调整的很快,只是脸上的笑容没了她应该不知道什么吧?不然也不会还活着。不过着样平静,倒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林惜在心里想着,不禁又看了王巧巧一眼,然而随即愣住了。王巧巧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
她在哭。依然在看着黑板,不停的做着笔记,脸上是平静淡然的神态。但眼泪却一滴一滴地向外渗。滑过脸庞,滴答滴答的落在笔记本上,将钢笔的字迹洇成了一片一片地灰黑色。她仿佛注意到了林惜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去,让放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一半的面孔,而后轻轻的出了口气,又将头趴在了胳膊上。
“巧巧别太难过。”林惜的心里也没来由地一阵酸楚,为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一丝惭愧,略一犹豫。伸过手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轻轻的一碰,仿佛突然引爆了什么。原本悄无声息流着眼泪地王巧巧突然肩膀一阵耸动,而后发出了一阵呜呜的哭声。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停住了,教室里的人纷纷向这边看来。林惜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然后也轻轻的叹了口气。将视线重新投到她的笔记本上。
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的人身上发痒。教室里似乎变的特别安静除了女孩地哭声。
四
王巧巧终究没能坚持到晚己结束。在一个老师地陪同下回家了。林惜看着她不像以往那样活泼地背影。在心里叹气——她地那个家。如今只剩下她口中地“阿姨”了吧。看她从前对那个阿姨地态度。那样地家同没有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命运啊林惜将提包挂在手腕上。双手抄着裤兜沿着大路慢慢走着。学校前面地路在翻修。因此这条路上过往地车辆和行人也少了许多。她今天穿着薄薄地白色长裤。难得清净地重温了一次身为男生时走路地姿势。
长街两侧灯火辉煌。璀璨地灯光将白日里不那么洁净地路边也映地光鲜起来。在黑暗中。许多事物竟来地比朗朗乾坤时可爱。
走过一条小巷子地时候。她不禁向里面打架似乎就是在这里。巷子地另一边是一家叫“淘沙”地娱乐会所。这条小巷就是它地后巷。
但里面并没有人。于是林惜加快了脚步。从那黑黑地路口走了过去。远处是那家娱乐会所地正门。台阶上高大地玻璃门流光溢转。仿佛是用水晶雕成。只是在这门前。却又传来几声吵闹。
她加紧几步,走过一棵大树,眼前的场景清晰了起来。
还是上次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只是这次却是几个人伸出手去想拉住他们前面的一位,口中不住的劝着:“李哥,再打就出事儿了”
“我们去教训他,您别动手”
“李哥,您冷静点
而前面一位的身前一个中年人正努力的从地上爬起——似乎是被人从门里丢出来的。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似乎每隔些日子就要打个人,还有人敢来么?林惜皱了皱眉,打算从路的另一边绕过去,然而那个被拦着的年轻人简单的一句话却又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让开。”很简短的一句,话语里却满是阴冷的味道。身后的黑衣人触了电似的把手从他的身上缩了回来,再不敢说话。
这声音?!林惜眉头一皱,怎么这么熟悉?她停住脚步,仔细的。
年轻人抄着兜向前踏了一步,右脚一扬,狠狠的踹在那人的心口上。一声闷响,地上的人足足滚出去两米,重重的撞在路边的树干上。
“滚!”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地上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头也不敢回的狼狈不堪跑远了。
见到他的怒气略微平息了些,身后的几个人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年轻人却轻轻的把手一挥,“都回去吧。”后面的人脚步一滞,欲言又止,而后转身走进了会所大门。
乖的像一群孙子。
年轻人在门前站了一会,面无表情的盯着路边三三两两,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有着十足的萧杀意味。这闷热的空气似乎都被他冰冷地目光冻结成了白雾,令人们忙不迭的避开他的视线。各赶各地路。
群散去了,他却没有走进身后台阶上的门内,而是转身坐在了路边绿化带旁的台子上。将衣领上的领带松了松,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挑了一根点燃了。
夜风将烟气吹出很远,他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又大大的吸了一口。烟头地火光骤然变的明亮,却将他脸上的阴影映的更深了。他挥手扫了扫面前的烟气。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离他不远处。
林惜看着他坐在石台上,心里那个小小地疑惑终于解开了。那天在巷子,便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谁。而如今靠的近了,答案终于明朗了。
是李真。
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直漫不经心的笑着。略长的分发垂在眉上,又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浑然一个懒懒散散的在校大学生。然而此刻的他却摘下了似乎原本是用做装饰的眼镜,将头发都梳在了脑后,露出宽阔地额头和剑一样的双眉,配着脸上阴狠地神色,冷俊而霸气。
但那天晚上他只是站在远处,今天却火气腾腾地己动手了。但如今这张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讶异又有些慌乱的神态浮现了出来。
“林惜?你怎么在这?”他看着站在树下yin影里地女孩。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原来白天在教室里睡觉,就是为了晚上来做打手么?”林惜冷笑了一声。话语尖酸而刻薄,完全违背了她平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处事宗旨。也许是王巧巧下午的哭泣始终让她心里不忍。在看到这个对此事满不在乎的家伙时,一股无名火气又涌了上来。
然而李真却苦涩的笑了笑。淡淡的都有己的难处的。”
一拳打空似的难受感觉。林惜看了的架势,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那些人好象都很怕你呢。”
“我不喜欢钱。但是我需要钱”李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沉默了一会,低沉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颤抖,“我妹妹病重了。今天病重了又要转院。我除了每天早上和下午各做一份家教晚上来这里,还能怎么办呢”
五
那稍显急促的语气和略微颤抖的声音与他的外表并不相符,甚至也完全不符合学校里那个懒散的李真。他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手里的香烟,像是掸去烟灰,又像是在掩饰着心里的慌乱。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像是一个被幽闭了很久的人突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他一口气说出了许多林惜并不知道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看林惜,有些神经质的一笑,向旁边挪了挪,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台子示意她坐下来。这样大胆的举动在平日里换来的定是白眼与冷笑。而此刻林惜看着他眼中近乎哀求的神色,不知怎的,就靠着他坐了下来。
李真掸开了手里的烟头,又摸出一支香烟,手上却微微颤抖着,点了几次也没有点燃。但身边突然一声轻响,林惜用那柄银色的火机将火焰送了过来。他感激的一笑,终于从口中喷出一大团烟雾。
“我妹妹是植物人。我们都没有父母四年了,她一直躺在医院里,病情时好时坏。”李真深深吸了几口气,语气渐渐变的平稳了些,“可是今天恶化了差点没抢救过来。我真的需要钱不做这些,又怎么办呢”
“你没法想我们小时侯过的是什么日子父母虽然还在,可是一家人却像丧家犬,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一天开心的日子。”
“到最后他们都死了。好象生活开始好点了妹妹又病了,植物人。哈。其实我家原本也不姓李的后来改姓了李,是从哪代开始呢我也不记得了
他坐在一边顾的说着。会所的门口陆续地走出了几个黑衣人,但在看到他夹着一根烟时都略一犹豫,就转身走了回去。没有惊动他。
林惜静静的坐在一边,微微叹了口气,也给己点了一支烟。
似乎都是一样的人。己用冷漠地外表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去隐藏许多东西,而他则是用微笑和懒散来掩饰心里的痛苦。每个人都有己的幸或不幸,只是别人未必知道。微笑着痛苦的日子想来也很难过吧。
现在看到的李真和平日里地李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呢。只怕两个都是。就如同己一样。一旦伪装的久了也就成真了。
林惜伸过手去很然的拍了拍他的肩:“李真,别太难过一切都会好地。”这似乎是她今天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呵。”李真侧过头来苦涩的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紧了紧己的领带,神情已经略微变的正常了些。似乎方才发泄似的倾诉让他舒缓了许多东西。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冷血。对王巧巧。”他叹了口气,“校庆汇演的时候,也不是你情愿的吧?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地。王巧巧一直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女孩应该是纯洁又淡定地不愿和那些庸脂俗粉混在一处的不那么喜欢出风头地。我己已经见过了许多光鲜外表里面的龌龊所以我不希望己喜欢地人也拼命向那种光灿灿的垃圾堆里钻。”
他又嘲似地笑笑:“很可笑吧?这样的女孩子几乎已经没有了直到看见你。”
“唔?”林惜一愣,怎么话题转到己身上了?
“所以她很想让你和她们混在一起呢。渐渐让冰山一样的你变成一个平凡的热衷于别人爱慕眼神的普通人。所以我还是不喜欢她。”他站起身来,踩熄脚下的烟头,又总结性的补充了一句,“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不论你是否听了还会生气,但是我还要说——她一点也不简单。你最好离她远点。”
林惜的心里一动。他反复的同己说王巧巧并不简单难道他也知道些什么?然而没等她再去想些什么。李真已经整理好了己的衣服,重新恢复了之前沉稳冰冷的神色。
“我得回去当班了。你己回家么?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己走。”林惜又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种问问他是否知道“冷玉”这个东西的冲动。但随即在心里暗笑了一声,抑制住了这个念头。都同那东西有关联。唉
“好吧。己注意安全。”李真走向那玻璃门。但又停了下来,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和王国庆以前认识么?”
“王国庆?”林惜摇了摇头。仔细看着李真脸上的神色,“不认识。”遗憾的是李真的神情此时极为平静,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又走开了。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林惜在心里愈发的肯定了,小时候被迫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而后父母双亡同己何其相似!但李真已经走上了台阶,同里面的几个黑衣人说着什么,她就没有再去追问。
眼见李真已经推开了转动的玻璃门,她的心里又突然掠过一丝警觉——同己接触过的与“冷玉”有关的人都死了,那么李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