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幼稚的家伙倒真是闲的。林惜微微叹了口气,也许他们最痛苦的事情,也就莫过于通宵游戏之后还要强打精神去上课吧。她又怜惜似的的看了他们一眼——数秒之后,议论声便明显的小了下去。那是一种幼儿园阿姨看小朋友时的慈祥眼神,保证那几个男生一辈子也忘不掉这种耻辱。
“有许多事情你也并不清楚或者说你并不知道我知道些什么,李真。”林惜又将目光转向远处那个起初潇洒飘逸,随后便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的背影,在心中考虑何时向他摊牌——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太小,况且她的生活圈子也太过狭窄,这一条线索断了,似乎一切都毫无头绪了。
雨依然哗啦啦的下着,人们的心里却各有心思,只不过同一屋檐下的大学生们的心思在林惜看起来是如此幸福,而林惜的心思在他们看起来又是如此遥远。
终究是一个相同世界里不同的人。
草地上的芭蕉叶子在这暴雨的凌厉攻势下终究不能再弹奏出“雨打芭蕉”的曲子,轻微一声响,折断了。门,略一犹豫,又把脚缩了回去,在门外甩了甩鞋底的积水才踏了进去。她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冰冷而紧张,而在父亲死后那个女人似乎又嚣张了起来,因此她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再引发一场争执。虽然她在心里认为那个女人是肮脏的。可对方却偏偏有着洁癖。似乎世界上一切的事物都是荒唐地矛盾统一着的。
家里似乎没有人——这样地下雨天,她又出去了。王巧巧将湿透了的外套脱下拿在手里。慢慢地向卫生间走去。门虚掩着,灯光亮着。似乎是人走的太急,连关灯也忘记了。
王巧巧将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无力的靠在了门上。
这个家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出了事以后,只是简单的重新装修了一遍,原本琳琳琅琅的玉器都变成了灰烟里地渣滓。家里也变的冷清沉寂。偶尔有两个人同时在家的时候,大半天也不会传出一声话语。
她想起父亲还在时的宠溺眼神和欢声笑语,不禁愀然泪下。但她随即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几步走到镜子前,对着镜中头发还湿湿的贴在脸上地女孩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王巧巧,你要坚强。你要坚强,你不要怕,千万不要怕。”但与那决绝的是声音相矛盾地是。她的眼里,却又流出泪水来。一滴一滴地落在镜子下面的黑色理石台子想再看到自己哭泣地样子。然而这一侧头,模糊的视线却被台子上地一个事物吸引住模样的白色物体。
她心里一跳,还挂着泪水的脸上微微热了起来。这东西她虽然没用过,但却陪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买过。而这个女同学在两个星期之后又在她男友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试孕棒。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个女人?王巧巧的心里仿佛响起了“咯噔”的一声。她皱着眉头,小心的拿起塑料棒洁净的一端,擦了擦眼上的泪水,而后脸色忽然变的难看起来。
两条红线。
那个女人!她地嘴唇发抖。一把将把东西甩在了台子上——那个女人怀孕了?!
谁地?!
在她还在上初中地时候。曾经偶然间知道了这个小秘密。一个似乎只属于父亲和母亲地小秘密。母亲在生了她以后身体极差。因此是父亲去做了绝育手术。在偶然听到这件事情以后她还曾经因为小女孩独有地别扭心思而一连几天在面对父母时脸上泛红。神态扭捏。
可如今这个女人肚子里地孩子是谁地?似乎她一直担心而没有言明地事情发生了——她地确是有着别地男人地。
谁地?谁地?!王巧巧几步冲出了卫生间走到主卧门前去转门上地把手。然而竟是锁住了地。
“混蛋!”她一脚踹在了门上,然而除去一个**的脚印,坚固的实木门却没有丝毫撼动。“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哭着大喊起来,又是一脚踹在了上面。但那扇门冷漠的保持着稳定,默不作声的将她隔绝在那片天地之外,像是冰冷残酷的现实,冷眼旁观着这个女孩歇斯底里的举动。
连着踢了几脚,她终于颓然跌坐在地上,暴怒的情绪褪去,身上冷了起来。她的脑海里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发泄似的幻想着如何将那个女人推下楼梯,或是干脆在她的肚子上狠狠的踢一脚。
但最终她想起了李真的话来——他明显的知道些什么。既然要自己去跟踪那女人,那么就先不能打草惊蛇。王巧巧坐在地上紧紧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心里那种足以撕毁一切的怒意勉强的压制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用手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默默的走进卫生间,将那支试孕棒摆好。而后从洗衣机里取出了外衣,就那么**的又穿在了身上,又找了块毛巾开始仔细的擦拭她留下的痕迹。
从这一刻起,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女孩似乎从世间消失了。从前的笑容已经不足以掩饰她现在的愤恨于是她换上了冷漠。
不惊的外表下,波澜地心。地开着,车厢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不大的空间里。林惜坐在靠窗的位置,将窗户拉开了一道小缝。让湿润的风吹拂在脸上。
刚刚去医院做了检查,病情似乎正向乐观的方向发展着。原本是疑似子gong癌变,如今终于确诊是虚惊一场,虽然状态依然并不是太好,但起码与那种最让人绝望地病症没有关系了。
而她今天在等不到出租车之后也难得的上了公交车,虽然依然没有勇气在那种人满为患的状况下挤公交。但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个进步了。人们改变着环境,但也被环境改变着,并学会逐渐接受现实。现在的她不会在被男人碰到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而是忍耐着心中的不适轻轻避开——这是她之前也没有想到地。
今天是星期天,路边的行人不少,车在驶过会展中心时人显的尤其多。偌大地广场上人满为患。声乐连连,几条长长的红色条幅被巨大地氢气球拉扯着在空中伸展开来,在风里哗哗作响。林惜淡淡的瞥了一眼。似乎是一个关于卡通动漫地展览,只是已经快散场了。人们正从广场上撤走,显的凌乱嘈杂。
车辆继续向前开去。路边几抹颜色鲜亮地颜色跃入眼帘。几个服饰怪异的女孩子正笑闹的慢慢走着,似乎并不在在意路边行人们好奇的眼光。看样子是刚刚在展览中扮演了Cosplay的女孩子。也许还在别处有表演,就没有换下衣服,索性穿着演出的服装离开了。
林惜在心里微微一笑,这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短暂的大一上学期的生活。那时的她因为长相比大多数女孩子都来的要美丽,因此常常被怂恿着去参加那种纯粹是因为爱好而自发组织起来的Cosplay,只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如今再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想起那些算不得太熟的短暂的大学同们,心里不禁感觉怅然若失。
一旦被他们知道当时的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她在心里苦笑,又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却依然停在窗外。
车身微微震动了一下,开始减速靠向路边的站牌。林惜又向窗外看一眼,嘴巴古怪的动了动,心里那一丝微微的惆怅转眼便消失了。
站台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个子都挺高。男孩穿着一身橘黄的衣服,戴着黄色的假发,额前还有一块青色的塑料牌子,上面画着一个黑色的旋涡。而女孩的衣服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小上衣,胸前是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蓝色的超短裙,小腿上上穿着红色的袜子,小臂上戴着白色长手套。头上同样是黄色的假发,两绺长长的发丝从脑袋两侧垂下来,在风里一荡一荡的飘着。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站在站台中央,无视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古怪的笑容,正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吸着一根烟,眯着眼睛懒散的站着,神态自若的说着话,似乎也是从会展中心那里赶过来的。
这两个家伙的相貌实在和他们扮演的角色实在太向,因此林惜的心里陡然浮现出一阵荒谬感。她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嘴角抽了抽。这是漩涡鸣人和月野兔?
漩涡鸣人和月野兔在吸一支烟?漩涡鸣人和月野兔在站台等公交?
九
没等她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车已经停了。月野兔将手里的烟蒂一丢,同旁边的那位跨进了车门。这一站上车的只有他们两个,空位依然很多。但月野兔在看到林惜时眼睛一亮,随后带着一阵凉风就坐到了她身边。
林惜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向窗边靠了靠,又把视线投向窗外。而后漩涡鸣人也看了看她,在她身后坐下了。
林惜并不喜欢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然而此刻她却无法置身事外了。车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纷纷将视线转向这三个人两位打扮古怪,一位尤其美丽。
车身微微一震,又开出了。短暂的平静之后。林惜身边地那位发出了一声音轻微的“咦”。
“小妹妹,你地睫毛好长啊。”月野兔侧过脸来。笑着看着林惜,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她地声音不像普通女生那样清脆。却有点低沉沙哑,像是嗓子发炎之后的病态声音。
林惜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她对女人一向是不太狠得下心的,而身边这位又长的不算讨厌,因此她只把她的话当成了旅途无聊时地搭讪尽管某个称呼已经让她有点儿不愉快了
遇到个喜欢女人的家伙?她微微摇了摇头。
而身边那位却对她的白眼不以为意。抬起手拨了拨自己眼睛上的假睫毛:“唔我的都没你的长。”她又看了林惜一眼,大惊小怪地笑了起来:“天呐,小妹妹,你的皮肤好白啊怎么保养的?”
见鬼了嫌我今天心情太好是不是?林惜紧紧地抓住提包,又忿忿的瞪了她一眼。可是这家伙仿佛油盐不进,自顾自地说着:“哟。这双小手,真秀气”
秀你个鬼!林惜终于忍不住了,眉头一皱。回过头去盯上了后面的漩涡鸣人:“你,管管你女朋友!”
“我女朋友?”漩涡鸣人原本微笑地看着两人的脸上一滞。而后又浮现出隐忍地笑意,伸手拍了拍月野兔的肩膀。低声说道:“张梦蝶,够了啊!”可是那语气倒并不严厉。更像是在告诉前面的女孩:“够了啊,别欺负小朋友了。”
张梦蝶朝他撇了撇嘴,又向林惜笑笑:“美人儿生气
林惜回过头重新坐好,心里却郁闷的要爆炸似乎在面对女生的时候她总是没有办法,不知是因为心软还是因为前面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她最多只能做到对女孩冷面相对,却无法像对待男人那样呵斥出来。也许是从前身为男性的经历让她在潜意识里对这种生物产生了抗拒感,又由此引发了更加强烈的反应。
所幸在她发飚之后不久,公车就又到站了。两个家伙站了起来,准备下车。那月野兔走到门口时又笑着看了林惜一眼,回头同漩涡鸣人说了些什么,而后两人又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变态。林惜在心里骂了一声,转头不去看他们,但视线投向窗外的时候,竟然发现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一家乐器店。林惜对那家小店有些印象是上次她买吉他拨片的那家。然而两个人到了店里以后便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开始脱起衣服来。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里面的情景非常清晰。林惜的脸上微微发热男人倒没什么,可扮演月野兔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也开始脱了?这和当街脱衣没什么区别吧果然够变态
她连忙收回了目光。但在最后一眼掠过那玻璃窗的时候,她的脸色变了。
月野兔已经取下了假发,露出的是一头短短的黑发。林惜一愣难道是个男人?当店里的人再除去他的上衣和内衣时,林惜的情绪几乎已经由惊讶转为愤怒了平整裸露的胸膛,配上那一头黑黑的短发,不是男人,还是什么?
再联想到他刚才沙哑的嗓音和略显粗大的手,林惜一拳砸在了前面的椅背上。“这个变态!”她死死的盯着店里的另一个人,也记起了他原来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一种被愚弄的感觉陡然升上心头,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坐在前面的男人感到椅背被敲了一下,连忙带着被美女搭讪的喜悦表情的转过头来。但一看到身后似乎愤怒的要吃人的美女,连忙又回过头去,在心里暗想:自己偷偷瞟她被发现了?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而乐器店里的两个人在换了衣服以后又贼兮兮的向还没有开远的公交车看了过来。那个叫张梦蝶地家伙甚至抬起胳膊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嘴里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旁边的乐器店老板笑着给了他肩膀一拳,也把视线转到了车窗之后地林惜身上。
林惜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地笑脸。咬着牙抬起右手,而后冷静的对他们竖起了一根中指。
两个人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连挥在半空的手也忘记了放下来。汽车转过一个街角,终于把林惜可以喷出火来的眼神从他们身上隔绝开了。这个手势身为男生地时候会在开玩笑时比划出来。手术之后还是第一次,不过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她吐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想起那两个人张大的嘴巴和失神的面容。心里终于涌出一丝得意:“小样,你们还嫩呢”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