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畏惧,伸出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污油汤。
这个刘老板看我的眼神,好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突然,刘老板将身子伏下,他凑近我的脸旁,开口问我道。
“饿不饿,想不想吃大骨头?”
此刻,我的脑子浑浑噩噩。
我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我只看到,他那一口里出外进的大黄牙,和嘴唇喷出来的一个夸张的‘吃’字!
“吃?”
我小声嘀咕着。
刘老板直起身,指了指旁边这家红火的门市,吩咐身边几个壮劳力道。
“让老板上三斤酱大骨头,今儿爷儿高兴,自然要做件大好事!”
这个刘老板一定是极其有头有脸的人物,旁边看热闹的县城百姓见了他,一个个都畏首畏尾,纷纷散去。
那个赶驴车的麻三,更是犹如耗子见到猫一般,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身上的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有手下打前阵去点了菜,刘老板也阔步走进个热闹饭馆。
只余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20出头壮小伙儿,这小伙儿嫌弃的撇了我一眼,然后用鼻孔冲着我,冷哼道。
“臭要饭的,愣着干嘛呢?进去呀!”
我诧异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传出汩汩辣子香气的小馆。
“我?进去?”
“今天你小子交大运,赶紧的吧,难不成还要让我们爷儿亲自请你?”
这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我活了整整17年,除了娘和师傅以外,难得有人不嫌弃我。我如今造的这么狼狈,刘老板竟会要请我吃饭!
我在众人与麻三诧异的眼光中缓缓站起。
我艰难的拖着那条残腿,一瘸一拐地迈进了小馆儿的大门。
饭馆里的食客看见我,就如同看到了世上最污秽的东西。
他们掩着口鼻,神情厌恶,如同躲避瘟疫般的对我避犹不及。
刘老板坐在屋子的最里边,他的一只腿支在凳子上,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钎了一根细细尖尖的木棒,剔着牙,打着哈欠,姿势极其嚣张。
看着我缓缓的迎向他,只见刘老板眉头微皱。
“咦!原来还是个跛子。”
他身子一怔,自顾自的吐了一口气。
“也凑合了!模样还不赖。”
刘老板说着,朝我招招手。
“小崽子,过来!爷儿今儿请你啃骨头,你可得扯开腮帮子的吃。”
“欸!”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回应。
来到刘老板的面前,我的身体拘谨极了。傻愣愣的德行,就像是手工匠人雕刻出来的木头人。
少倾,饭馆的老板从后厨钻出来,他的手里还端着满满一大铜盆儿的酱骨头。
那酱大骨头堆的如同小山一般高,颜色黑红,浓油赤酱。并且大多数都是猪筒骨,一根圆形的猪腿骨节上,肉质又厚实又肥腻。
这盆酱大骨头刚出锅,上面冒着汩汩的白色热气。
就是这种刚出锅的食物味道最绝,以前在上西村儿,若是哪家里办席面儿,炖上一大锅肉。那么肉香味儿绝对可以从村东头一直飘到村尾。
上西村穷僻,就像俺们家,从来过大年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一大盆猪肉哩!
所以,自打这骨头从厨房出来,我的眼神就没有移开过它片刻。
饭馆老板将这一大盆酱骨头,放在了刘老板面前的桌子上。
我的眼神,也就自然而然的移到了刘老板的桌子面前。
我不敢说话,只能尽量的扩大自己的鼻孔,想要把这肉味儿闻的更深更重。
此时,我的口水顺着嗓子眼,默默流进胃里,都摊成了一条小河。
刘老板看着我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用手指着香喷喷的骨头。
“吃吧!都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