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明,画好了吗?大哥哥带你去看娘亲可好?”
“姑姑,你看。大哥哥来了。”小男孩儿欢喜说道,接着便朝向祁泽跑去,“大哥哥,你终于来了,硕明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已经答应好了硕明,要在鸢尾花开时来,我怎么能食言?”祁泽蹲下身摸着方硕明的头,“硕明准备好去见娘亲了吗?”
“硕明准备好了,娘亲看到画后一定会很开心的。”方硕明紧紧握着手里的画说道。
祁泽站起身牵起方硕明胖胖的小手,笑着说道:“那走吧。”
“好。”方硕明脸上漾着笑意,甜甜应道。
方云霓见祁泽温柔牵起方硕明的手,愣了一下后便笑了起来,跟了上去。
在刑部大牢里,女子正翻着书页就听到了熟悉的稚嫩声音。
“娘亲,硕明来看你了。”小小的方硕明跑着进到牢房里,笑着依赖地扑到女子怀里,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阴冷环境的怪异。
女子先是一怔,之后便摸着方硕明的头笑道:“怎么还跑这么快,跌倒了怎么办?”
方硕明露齿一笑,抱女子抱得更紧了。
苏菀青转过头看向祁泽,语气带着感激,“谢谢祁大人带硕明过来。”
祁泽只是轻轻点头,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方云霓看了看这牢房,眼中努力掩盖着其中的悲凉,脸上带着一丝牵强的笑走进牢房坐在苏菀青对面的椅子上。
“硕明都要长成大男孩子了,还这么缠着娘亲,不羞。”方云霓开着玩笑说道。
方硕明扭过头看着方云霓,紧抱着苏菀青,“硕明好几天没有见到娘亲了,心中想念,自然要抱着娘亲。”接着便问女子,“娘亲,你说对吗?”
“对,硕明说的当然对。”女子一如往常地笑着。
方硕明闻言便调皮地朝着方云霓吐了吐舌头。
方云霓看到后就抬起手作势要打方硕明,方硕明也吓得缩进女子怀里。
“娘亲,姑姑又欺负我。”方硕明噘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看向女子。
“哼。”方云霓娇哼一声,收回了手。
女子见此便会心一笑。
方硕明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支鸢尾花,便歪着头好像刚想起来什么事一样。
“哦,硕明想起来了。”接着便连忙把手里的画纸像献宝似得递给女子,眼中带着满满的期待,“娘亲你看,这是硕明画的鸢尾花。好看吗?”
女子笑着接过画纸,展开来看。
画纸上的鸢尾花画技较为拙略,笔墨浓淡不一,似是开玩笑般粗略动笔一画。旁边还有粘上浓墨的手印,显得有些脏乱。但可以看出画画之人的尽力与细心,这生疏幼稚的画法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孩子画的。
“这真的是硕明画的吗?真漂亮。”但女子毫不吝啬地赞扬道,“比娘亲画的还要好。”
说话间,女子弯唇一笑,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欢乐笑意,似是从内心深处传出,眸如晨星般亮的惊人。
方硕明咧嘴一笑,圆圆的脸上带着开心笑意。
“硕明,娘亲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娘亲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要听姑姑的话知道吗?要记得每天看书,按时睡觉,吃饭不能挑食,在家里等着爹爹回来。”苏菀青摸着方硕明的脸说道。
“娘亲不能跟着硕明回去吗?”方硕明有些失望地问道。
“娘亲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忙,暂时还不能回去。”女子依然笑着回道。
“那娘亲什么时候能回去?”方硕明急忙问道。
方云霓闻言就紧握着双手,眼角泛红,看着方硕明眼眶中的泪水一直打转。
方硕明一直看着女子,见女子不回答便笑着说道:“娘亲,爹爹马上就会回来了。等爹爹回来后,娘亲就能回家了。”接着便紧抱着女子,“我也会等着娘亲回家的,娘亲记得一定要回家。”
“好,娘亲一定回家,回去一直陪着硕明。”女子回抱着方硕明说道。
方云霓感觉她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站起身跑出牢房。等跑出牢房外,终于捂着脸,潸然泪下。
“给。”
身后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温凉的声音,方云霓转过身看着祁泽,接过祁泽手中的手帕。擦了一下眼泪,声音更咽。
“谢谢祁大人这次让硕明来看望菀青,只是没想到这最后一次见面竟是在牢房里。”
“硕明他很坚强,会挺过去的。只是让一个小孩儿知道这一切真相太过于残忍了。”祁泽看着牢房的方向说道。
“是我们方家对不起菀青,如果母亲没有做这种事,菀青就不用来顶罪了。”方云霓握着双手说道。
“这件事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愿或者不愿。她承受的太多,如今也算是得到了片刻宁静。”祁泽接着说道,说罢便离开了。
方云霓看着祁泽的背影半晌,抬头望向蔚蓝天空,喃喃自语道:“宁静是吗?”接着嘲讽一笑,“也是,菀青在方家何时得到过宁静?只是太过倔强,即使心里苦,也从来不说。”
当苏菀青知道不能再孕的事情,看着潘氏带进府的一个个妾,丈夫远在边关不能在身边陪伴……这一切好像女子从来没有在意过,只是每天坐在凉亭里看书。
但她看到女子那黯然无神的双眼时,就知道她是在意的。虽然那片黯然双眸只是一瞬间,几不可见,但她知道女子是伤心的。只是平时沉静惯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面对这一切。索性就一直看着书,想从中得到她想要的宁静。
现在终于从方家出来了,也算是得到了那所谓的宁静,得到了片刻自由。
等方云霓和方硕明走后,苏菀青又过上刚过来大牢里的生活。每天都会读书,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鸢尾花,有时会望向窗外。偶尔有几次姜汶会过来陪着她说说话,提着甜丝丝的糕点,送几朵新摘的鸢尾花。
唯一在变化的就是那床下越来越多的染血手帕,而这几天那手帕上染着的血变得更多了。
连看守女子的年轻狱卒都在说她咳的更厉害了,尤其是半夜里那不停止的咳嗽声让人听着揪心。
人们看着她那愈发虚弱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都知道了她要顶不住了。心中都不由有些叹息,之前被众人夸口称赞的女先生,如今却是一个人背负着骂名孤独死去。
女子因为这几夜的波折,脸色变得极差,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依然沉静地手里拿着染血手帕,眼睛静静地看向窗外,似乎并没有因为生命要走到尽头而慌乱恐惧。
“还在看窗外吗?”一个熟悉的温凉声音传来。
“是啊,外面的天空还是那么的蓝,和我那天第一次到国子监教学时的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呢。”女子笑着回道,声音因为病症也变得虚弱无力,气若游丝。
“是吗?你喜欢就好。”说完,祁泽便要转身离开。
“祁大人。”女子微弱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祁泽也回头看去。
只见女子微微一笑,“祁大人能带我出去看看吗?”接着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我不想死在牢里。”
祁泽看了女子半晌,开口道:“好。”
“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