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进府里,祁泽因为还有腿伤只能一直在马车里,随着车帘被挑起,祁泽看到了府里的人。
一个大约已过花甲之年的和蔼可亲老者,正笑着看向她。旁边站着的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年人,虽然他们穿着奴仆的衣服,但祁泽感觉到了他们都是拥有深厚内力的高手。
虽然不能与她相比,但面对着一些普通的练家子是完全够用的,与祝余苍术他们差不多,更何况人数还这么多。这些仆从面无表情,沉默寡言,让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能看到的只有忠诚。
与其说这些人是仆从,还不如说是阙煜的属下。
那位慈祥的老者看祁泽环视一周后,就笑着开口道:“这位姑娘,王爷已经吩咐过老奴您要来,所以老奴已经派人打扫好了房间,姑娘可以安心地住在秦王府。”
祁泽闻言完全愣住了,姑娘?是在喊她?她很像一个姑娘吗?不对,她好像就是一个姑娘。只是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此时坐在马车上扶着车门沿的姑娘长得尤其好看,一头柔顺纤长的青丝倾泻如墨垂至腰间,精致如玉的五官白皙光滑,在阳光下隐隐泛着淡淡莹光。眼眸清冷,姿态优雅,随着微风拂过,青丝如云般飘逸,平白增添了一丝独属于她的女子温软。虽然眼睛太过于漠然,但胜在眉目如诗画般秀丽,就如冬日未到晴霁时的初雪,虽凌冽但也不失柔和。青丝随之飘到眼前也掩盖不住那份清秀,引人入胜。
但此时姑娘眼神呆怔,似乎对这个新环境十分不适应。
“老奴是秦王府的管家孔仲,姑娘之后唤老奴孔管家就好。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对老奴说,老奴都会给姑娘办到。”孔管家慈祥笑着,“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泽姑娘。”阙煜缓缓走到马车旁,缓缓开口道,“以后就称呼她为泽姑娘。”
“是,王爷。”孔管家回应道。
阙煜朝着祁泽缓缓伸出手,祁泽则看着那只手,声音淡淡道:“不用了,王爷,其实我……”自己能走。
但阙煜一把扯女子入怀,声音慵懒磁性,“泽姑娘需要休息,既然腿脚不便,来者是客,本王亲自送泽姑娘进房间可好啊。”
祁泽:“……”他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的话。
孔管家看着阙煜的背影,不由好奇道:“王爷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姑娘?虽然看起来冷清,不好相处,不过这姑娘眼睛清亮,还是挺讨人喜欢的。”接着问旁边的商陆,“商陆,你知道吗?你跟着王爷的时间最长了。”
商陆则是直接呆怔在原地,眼睛无神且不可置信地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祁泽原来是女子,主子什么时候知道的?怪不得让他把监视浮生阁的人给撤了,莫非就是在伏龙寺的那次?
可是祁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女子的地方啊,也不能怪他认不出来,祁泽的清冷气质着实与女子沾不上一点边,虽然头发散下时还是有些像的。
“唉,那就是在边关捡到的。”孔管家叹息道,“多漂亮的姑娘啊,却在边关那等苦寒之地遇害。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他们竟然就可以下得去手。也不知道这姑娘醒来看到自己父母双亡,该是多么的惊慌害怕,都吓得不怎么说话了。老朽要是王爷,也心疼地接回来。”
一家人集体在边关遇害,在北朔是经常发生的事。因为北朔人不拘小节,同时也喜欢挑战一些新奇事物。知道边关苦寒艰辛,还专门有人带着一大家子去边关生活一段时间尝试。
因尝试的都是家里不缺银子花,闲着生活无聊的富商大家,所以就成了劫匪们最爱光顾的地方,每次抢劫基本上都能成功。
本来只是抢些银子,但偏偏有的人家守着那些银子不被抢走,这就演变成了杀人事件,并且这件事发生的也越来越多。
北朔皇帝都有些无奈,考虑到会影响到边关战事,就禁止北朔百姓去边关了。同时也因为杀人事件,所以这几年去的人就少了。
但孔管家的脑子还停留在前几年,因为听说是舒坦日子过习惯了,去边关受苦被杀的就有些新奇,同时也觉得这是脑子有问题,也就记了下来。所以当阙煜传信说从边关接回来一个姑娘,让孔管家收拾好房间,孔管家就下意识地认为又是一大家子闲着没事做。
当看到祁泽身上那独属于世家大族的气质,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商陆看着孔管家这么理解也无可奈何,他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不过祁泽好像与“柔弱”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吧,毕竟她是脚踢过南楚晋王的人呀。而且不怎么说话那是因为祁泽本身就话少,一开口还能把人气个半死,哪里像是被吓得不爱说话了?
“哎,老朽想起来了。”孔管家两手一拍,惊喜道:“现在府里还留有皇宫里特有的果酒,正好拿给泽姑娘压压惊。这皇宫里的果酒很是难得,泽姑娘绝对没有尝过。”
北朔虽然盛产果酒,但皇宫里的果酒就不是平常人能喝到的。皇族人用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酿出的酒颜色更为鲜红透亮,后味醇厚悠扬,还没喝上几口,那果香味就已经让人沉醉。
平时想要喝到也只能通过皇帝赏赐,这次北朔秦王归来,现任北朔皇帝元平帝龙颜大悦,就赏赐给秦王府几瓶果酒。虽只有几瓶,但价值千金。
商陆听到连御赐的果酒孔管家都舍得拿出来,就不由开口道:“看来孔管家还是很喜欢泽姑娘的。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孔管家就这么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泽姑娘目光坦然,这姑娘一看就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虽然来历不明,但不比那些厚着脸皮来王府找王爷的女人强得多吗?老朽还真就挺喜欢这姑娘。”孔管家不在意道,“况且还是王爷接回来的,那就没错了。王爷接回来的我们还能不放心吗?”
在北朔秦王归来的时候,很多北朔世家都想来一探究竟。毕竟皇族中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亲王,那北朔以后的势力划分就会受到影响。
元平帝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再加之本来的铁血手腕,让如今的一些皇子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开展夺嫡之战。毕竟能够管理好盘踞整个北方,地域辽阔的北朔的皇帝岂会很差?
所以如今的北朔势力分界不明,所有世家都在看着能够最终继承皇位的人到底是谁。更别说这次又回来了一个亲王,形势更加不明。所以他们只能静静等待,等着面前的局势变化,到时再做出选择以保证站对队伍,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
但北朔闺中小姐们就没有在意那么多,朝中的局势与她们无关,她们也只期盼着能嫁个好人家。所以阙煜一回来,闺中小姐们就看中了那张精致完美的脸庞。
北朔人向来不拘小节,同时姑娘们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也会派自己的丫鬟打听清楚,传递心意。等看到阙煜,姑娘们就又找到了目标,况且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亲王,那就更符合她们的心意。
自从阙煜搬进秦王府后,各路闺中小姐就让自己的丫鬟去明里暗里地传递情意。把自己的手帕或者香囊通过秦王府的仆从递给阙煜,但那些仆从竟是各个如木头桩子似得一直站在门前,眼睛直视着前方,好似没有看到丫鬟们递来的情物。
仆从们不接,那些闺中小姐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亲自上门找心仪的情郎传递情意。想着自己都亲自来了,那秦王总该给些面子亲自出来相见。但结果可想而知,阙煜并没有因为那些闺中小姐亲自上门而怜香惜玉,相反还让仆从们轰走了,而自己也从来没有从正门出去过。
所以闺中小姐们也只在阙煜回来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原本还想着用一些法子建立联系,之后也好相见,但人都没见到还怎么建立联系?
这就算了,竟然还听说前些日子秦王自己带着兵去了边关,说是在北朔生活枯燥乏味,想要找点乐子。见到如此恣意妄为的阙煜,连元平帝都没了办法,只好让阙煜带着兵去攻打南楚。
阙煜走了,闺中小姐们的芳心也碎了一地。听说好不容易回来了,闺中小姐们就又找上了门。
商陆心里正思索着好像孔管家说的没错,祁泽虽是南楚人,不宜与主子接触过多。但主子自己接回来的,他们难道还不放心?他们可以不相信祁泽,但一定要相信阙煜。无论主子想要做什么,他们只管服从命令就好了。
正想着,商陆就听到孔管家那烦躁不耐的声音,“哎呀,那些个女人怎么又来了。明知道王爷不待见她们,怎么还厚着脸皮来?”
说完,孔管家就把手里的果酒放进商陆怀里,自己找人准备把那些闺中小姐们赶走。
一时间门口的动静极大,等不一会儿声音就又小了起来,很显然人是被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