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的那名舞女昨晚去姜府引诱夏侯彦去了,现在人就在馆舍里。”阙煜抱胸倚在窗前,看着桌前正扶着额头烦闷的女子说道。
“是,这两天我一直在兵部忙公务,也就忽略了浮生阁里发生的事。所以展诗去姜府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呵,夏侯彦为人狠毒绝情,你的那名舞女竟会想到去引诱他。虽然鲁莽,但勇气可嘉,值得夸赞一番。”阙煜笑着走到祁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阙煜语气轻松,但祁泽只有头疼。
实在没想到展诗会在这时候去姜府,还用这种办法去夏侯彦的馆舍里做内应。夏侯彦为人十分绝情,虽然进去了一个内应,祁泽也能松口气,但展诗仅仅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如果被夏侯彦察觉到其意图,定会把展诗千刀万剐。
连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就更勿提展诗了。这次过去真的是羊入虎口,先不说能不能查得到有用的消息,展诗是肯定活不成的。落到夏侯彦手里,这让她怎么救?
在祁泽头疼时刻,就听到阙煜说道:“本来呢,本王是打算自己派人潜伏进东滕的馆舍里打探消息的,如今看来,这一步也省了。”
看祁泽只是一直扶着额头不说话,阙煜就脸庞凑近,语气带着一丝醋意,“祁韶仪,你对你的那名舞女还挺在意的嘛,一直都不与本王说话。”
祁泽放下扶着额头的手,偏过头道:“当然在意,毕竟是我亲自接回来的,说不在意都是假的。”
听祁泽很大胆地承认心中在意,阙煜就气急败坏地扭正祁泽的脸庞对着他,并顺手揪住说道:“你还知道那是你接回来的,你一个姑娘家接回来一个女的干嘛,你又用不到。”
阙煜心中不由气闷,这丫头,对那舞女比对他都好,醉酒时还说过那是她的侍妾。虽然只是醉言醉语,当不得真,但听着就是心中不舒服。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泗河城的时候拦着的呀,这样也能少一个女情敌。
原本以为那许家小姐嫁人了,就没有人缠着她了。谁知,别人不缠着她,她心里边去惦记着别人。
这丫头,让他怎么管!
看阙煜一直没好气地看着她,脸还有些疼,祁泽就挣扎了几下,无果后说道:“我知道我用不到,可当初接回来也是无可奈何。”然后便微低着头,“而且展诗身世可怜,命途多舛,已经历过这种悲痛的事,那接下来的余生应该在快乐中度过。她想跟着我,于是我便把她带到了这里。”
阙煜闻言心中微动,便松开了手,静静说道:“所以你很想去救她?如果你想救,那本王便去救。”然后便像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但事先说明好,其实本王很不想去救。”
祁泽:“……”这家伙,干吗用这种表情说话。
“不行,虽然人是救回来了,但也因此惊扰到了夏侯彦,之后就不利于我们调查。”祁泽轻叹口气,说出了此事对局势的影响。
虽然她心中是想把展诗给救回来的,但如今的局势已经告诉她,想把展诗救出来难度很大。虽然由阙煜出面,也倒能把展诗给救回来。但也因此打草惊蛇,提醒到了夏侯彦,他们已经知道了慕容晟的意图,正在千方百计地把内应安插在东滕馆舍中,之后还想要安排内应进去难如登天。
所以阙煜才说展诗的这一举动,让他想把内应安排进去的这一步给省了。因为安排内应进去只有一次机会,这次机会一旦丧失,还被夏侯彦给察觉到,之后就别想再安插进去了。
无论展诗会不会被救出来,夏侯彦这条路算是被堵死了,之后关于慕容晟军队的任何消息就更难调查出来了,这就将形成一个死局。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任展诗在东滕馆舍里调查,这样也就不会失去一次机会。
但阙煜依旧静静看着祁泽,半晌后道:“但你心中还是很想救她出来的对吧。”
“对。”祁泽静声承认道。
正在阙煜准备开口说话之时,两人就看到祝余走进房间。祝余看了一眼阙煜后,就眼神犹豫道:“主子,姜少夫人来找你了,是要与你说展诗姑娘的事情。”
阙煜闻言看了一眼窗外,一袭青衣的许幼宜正捏着手帕,神情沉重紧张地往屋内眺望着。
祁泽也惊讶一瞬,怎么幼宜会来找她?听到是要说展诗的事情,就站起身走了出去。“好,现在我就出去看看。”
等走到院子中,祁泽就对着许幼宜礼貌问候道。“幼宜,你来了。”
“韶仪。”许幼宜礼尚往来,点头微笑回应着。
祁泽点头应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许幼宜才面带勉强笑意,手指不断绕着手帕,看似坦然道:“没想到我们竟还会有机会见面。”
祁泽低头不语,许幼宜便接着说道:“我这次来是受展诗姑娘之托,向你传几句话。”然后便微垂眼眸,“展诗姑娘说让你不用去救她,这些她都是自愿的。即使你去救,她也不会回来。她还说当你知道她在东滕馆舍中时,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救她,但没有必要。”
在许幼宜的说话声中,祁泽不由握紧双手。
“既然进入东滕馆舍做内应只有一次机会,而她也已进去,不如就让她来打探消息,这样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看到你有难,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能为你做些事,她很高兴。她无法亲自对你说出这番话,那就只能由我来传达。”
“我应该感谢她的,她曾经在大雨中劝我回去,在昨晚,她还帮助姜家渡过难关,甚至为了打探消息,只身进入虎穴。”
“展诗姑娘她……”许幼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差点形不成一句完整话语,“她其实是位很好的姑娘,很好很好,如果我知道她经历过那些不堪的事,我当初一定不会问她,一定不会让她再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青衣女子颤抖着双肩,泪如雨下。
祁泽则紧握着双手,半晌后缓缓转过身,双眸上蒙上一层灰暗阴霾,咬牙道:“傻姑娘!”
等回到屋内,祁泽对着面色沉重,明显已经听到外面对话的阙煜说道:“我们不用去救了,展诗性格固执,我们救也无用。”
在东滕太子去姜府借拜访之名当众刁难的同时,朝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与晋王竞争皇位闹得朝堂混乱,人心惶惶。就在最近,两位皇子才在朝堂上稍稍收敛了一些,最起码没有再次轮番进谏,舌剑唇枪,针锋相对。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稍稍平静喘息的时候,礼部尚书祁闻公务出了差错,竟把科举考试试题出错了,题意自相矛盾,破绽百出,引得万千莘莘学子怨声载道。
祁闻刚开始还狡辩是他们这些学子学识不够,不是题目的问题,结果却让这些读书人骂的狗血淋头。事件影响力之巨大,让病重无力的昭正帝亲自派人调查,上朝时一一核实。
经过一个一个题目的分析核对,最后判定就是题目的错误,并且每道试题多多少少都有错误。
因为前几年科举受贿之事,让科举考试本来就深受打击,这次竟然又出了错误,让昭正帝勃然大怒,当场下旨罢免祁闻的职务,回家休养。并派人把本来还想狡辩几声的祁闻当场脱去乌纱帽,扒掉了官服。
偏偏祸不单行,吏部又传出在考核官员之时,吏部郎中祁成舞文弄墨,徇私舞弊的消息,扰乱朝堂秩序。正好昭正帝又在气头上,所以很自然地就把祁成的职务也给罢免了,让祁成和祁闻一样赋闲在家。
本来大臣们也没看出来什么,但罢免职务的两人都是祁家的人,这就不由让人深想了。很显然,这是晋王出的手,并且从这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找不出漏洞的计划可以看出,这早就蓄谋已久。
瞬时,本来蒸蒸日上的祁家,因为少了两个重要官职而显得颓靡不振。又因太子最近在地方上忙碌政事,不在朝廷,所以这个计划实行下来十分顺利,几乎是一天之内罢免了两位朝廷大臣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