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递过来的东西还能再收回去。” 宋思威咳嗽几声,微微正色道: “楼云贤再出名,对于巡警局来说也是普通人,我们不可能浪费警力专门保护她。” “但是,传唤嫌疑人却是可以的,而且也没说当天放回,这个就看巡警局自己把握了。” 宋思威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他可以把楼云贤以传唤名义关进警局。 那里临近南市场、商埠区与北市场,是警力覆盖最多,治安最好的街区,绝对不会出问题。 “你们,好像对楼云贤的事情过分关心了?” 宋母一眼就看出问题,眼神狐疑看向女儿。 “没什么,你不是说想认她当义女吗,我总得多关心关心她啊。” 宋母哭笑不得,摇摇头: “就你贫嘴,甭管怎么着不许再给我惹事了,我和你爸爸马上就要回去,你们这段时间就老实一点。” “等我们走了再折腾,行吗?” “行啊。” 宋思媛嘴上答应,心里却没放在心上。 她必须得赶在巡警局去之前,先把这个意思告诉楼温良,免得他护徒心切再跟巡警起了冲突。 如此筹谋,岳观潮当然清楚,心领神会带着岳二炮跟她借口离开,很快赶到福棠戏院。 “蛇蝎妖女~” “狠毒心肠。” “名为师徒,实为剥削。” “你快给我出来,杀了人敢做不敢当。” “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真是好狠心,一连杀了八人。” “这哪是梨园明星啊,这分明是败类杀手,亏我以前喜欢听她唱戏。” 岳观潮看向前方,福棠戏院再次人山人海,只是这一次并非是欢呼赞誉,更多是市井百姓的嗔痴怒骂,热火朝天,分外喧嚣。 福棠戏院门前狼藉满地,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疙瘩白菜帮。 老百姓丢东西就是为了解气,哪个酸臭丢哪个,倒是污秽难堪。 “宋千金,我们怕是走不了正门了,从侧院墙翻进去吧。” 宋思媛叹了口气:“也是,戏班子里的人估计都吓坏了,我们得赶紧进去。” 说话间,轿车朝后倒退,带着他们退进院子侧巷。 她和司机简单交代后,被岳观潮带上院墙,翻进一跨院。 “你们是谁,敢闯我们家院子?” 一个小武生正在站梅花桩,看见岳观潮他们下来,扎起打架的把式。 “少废话,赶紧把你家班主请来。” 他本不想从命,回想起岳观潮身手了得,也不敢再上前,边说边往后跑。 未几片刻,楼班主被请出来,他看到宋思媛,眼中紧张稍解: “宋记者,眼下云贤正忙,怕是没工夫再接受采访了!” “那她现在在哪?” 楼温良微微叹气,朝戏楼看了看。 他们跟着楼班主,从后门进入戏楼,诺大戏楼几近空旷,走在路上疙瘩作响,回音震荡。 此处又燃起八角宫灯,只是满座空虚、再无当日盛况,两相对比,怎能不令人伤感! “楼云贤呢?” 宋思媛只见这些学徒站在水榭旁,眼神关切看向戏台。 呛呛测测、敲邦打鼓,二胡梆子敲打声中,戏台帷幕缓缓拉开。 步履娉婷、身姿柔媚,这样的身段除了楼云贤还能是谁! 只是,这一次她褪去刺绣华服,浓妆散去,只穿着青褂马面裙踏进戏台。 仔细看,她头上花片素净只包着墨兰头巾,乌黑假发撂在后背,枷锁在身脚戴镣铐,在武生扮演的衙役押送里推搡而出。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她眼眸悲戚,兰指微动,咿咿呀呀吟唱出《苏三起解》。 这出戏出自冯梦龙《警世通言》,讲的是玉堂春落难逢夫的故事! 金陵江淮名妓玉堂春行名苏三,与王景隆情投意合、两两倾情,后王景隆家财散尽,她倾尽积蓄资助王读书过活,此事被鸨母知晓,一怒之下竟将她卖给富商沈洪。 不日,其正妻皮氏与他人通奸被撞见,为怕苏三告密想用鹤顶红毒死她,岂料坏心用在歪地方,竟然将亲夫沈员外毒死。 皮氏怕东窗事发,居然诬告苏三谋杀亲夫,在加上县衙屈打成招,她自然被定了择日处斩。 有道是峰回路转,枯木逢春,她却没想当日资助的王景隆,经多年寒窗苦读早已科举成才,正任八府巡按。 不久,王景隆审阅秋后斩首的折子,意外看到旧情人“苏三”的名字,想起她昔日倾囊相授,当即决定报恩还情,重审苏三杀夫冤案。 苏三在牢狱中得知昔日情郎要为她重审此案,当即说出皮氏污秽恶行,王景隆高堂明镜,逐人发落有关案犯,给苏三还了清白。 后来,还在京城买下宅院,迎苏三过门,倒是美事一桩。 如此故事,倒也应了今日的景儿,只是,她所受的冤屈,何人能为她洗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