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朝府,众人在南书房停留片刻,立马赶赴朝老太爷所住的荣寿堂。 岳宋二人刚靠近荣寿堂院门,还没踏入院子,已见丫鬟和长随端着热水和药汤鱼贯入内,正堂中传出的痛苦呻吟既像是弥留之际的叹息,又像是久病无望的喊叫,透着一股绝望。 他们走进正堂时,朝家老太爷正被绑在太师椅上,这老头子的双手双脚被束缚起来,连脖子都被捆在软垫上,只留出嘴巴没有封闭,张着嘴不知道嗔怒吼些什么。 朝老太爷正常时除了皮相比同龄人老一些,并没有其他异常,眼见他旧病复发,岳观潮这才知道这彘药的恐怖之处。 仔细观察,朝老太爷松弛的皮肉在发病时不断发黑,渗出不规则团斑,皮下可见粗壮血管和颤动筋条,时不时有细小疙瘩隐隐在皮下乱蹿,好似有蚂蟥在皮下游走,只要有针扎到患处,这东西必定散开到不同方向,更加难捉。 在这一过程中,老头子痛苦万分,喊叫时歇斯底里过于剧烈,竟把脸憋得青红发紫,活像个烤熟的猪肝。 那额头青筋凸起,脑门上好似埋着疙瘩乱动的蚯蚓,眼中的光芒时而涣散时而聚集,如果不是束缚带绑着手脚,想必已经把身体皮肤抠破了。 这种状况,像极了烟膏子上瘾的老财主! 他身旁的老姨太太颤巍巍拿着灵芝熬成的药水,一勺勺喂给老太爷,只有喝下药汤后,才能暂时缓解痛苦。 “老太爷怎么样了?” 朝文顺抓住身旁的家医,眼神关切又焦急,老大夫胡子花白已经年纪一大把,叹了口气摆摆手:“太爷比上次发病还要凶,今日进补的灵芝又多了一倍。” “哎,你下去吧。” 老大夫走后,朝文顺看向岳观潮拿出玉蝉:“岳先生,都到了这个地步,大可不用再卖关子了,我见你也是个青年才俊有心结交,若家父真能获救,那你便是朝府大恩人,以后设宴都要成座上宾。” 岳观潮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看向朝文顺: “朝大东家,老太爷身上的禁咒之毒名为禁咒,其实与鬼神完全无关,只是答寅尊豢养的彘虫在作祟,他是中了青翅尸蝉之毒!” 朝文顺眼中大放异光,眼中疑惑消散不开:“青翅尸蝉?我自认为见多识广,为何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虫。” 岳观潮拱手上前,跟朝文顺介绍起这青翅尸蝉的来历: “这种虫子与答寅尊出身的靺鞨北族有关,是他们秘传本族的彘术之物,轻易不外传,而且海东盛国距今过了千年,多数史籍都毁于国灭,那能流传下来的东西就少之又少。” “不管前情如何,这种虫原本是作用在死人身上的,这种青翅尸蝉休眠时分泌得液体,可以借由彘兽来供养身体,来让尸身保持千年不腐,但如果彘兽死亡,那尸体就会迅速被青虫吸干膏脂,变为枯萎干尸。” “我们都猜测,当初朝家先祖所饮下的东西,应该是青翅蝉母的蝉液,这种东西一旦饮下,传承千百代都无法抹去独特气味,料想朝老太爷年轻时下墓,身上代代相传的气味唤醒了尸体身上的子虫,这才被寄生在身,变为彘人。” “这种虫以月潮为引,每隔朔望便会醒来进食,朝老太爷身上的疲态衰老,正是被这些青翅尸蝉吞吃了膏脂的缘故,他们进食的膏脂越多,那人就越是衰老,最后跟尸体一样成为干尸。” 朝文顺听完岳观潮的介绍,心中已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跟这些人介绍病情时说得模糊不清,如今亲耳听这年轻人细数青虫的作息,渐渐相信了他的话。 “如何解毒?” 岳观潮看向猫爷,青翅尸蝉是猫爷发现的,如何解毒也唯有猫爷知道,这老头子拱手说道:“ 大东家稍安勿躁,要想解毒就需要青翅尸蝉的蝉液,你且去准备炭盆、食盐、水盆,有了这些东西才好操作。” “好,你们速速去准备。” 岳观潮见长随出去准备东西,他走到猫爷身边好奇道:“解彘的方法,你查出来了?” 猫爷点头应答:“嗯,幸好那本书收类丰富,有杂病治愈之方,里面有提到解彘毒的法子。” 他二人耳边低语时,长随们已经把东西拿来,猫爷并不说话,拿过炭盆点燃炭火,再把铜盆支在炭盆支架上。 这些行为,连朝文顺都看不明白,不过他却也不敢细问,毕竟朝老太爷命系于此,一来二去正堂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朝老太爷气力将尽的嘶吼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