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观潮跨坐凳子,大手放在枕木上,遮天眼拿起手掌仔细摸起掌纹,等看了片刻功夫,嗤笑一声: “年轻人,你最大不过二十五,哪里算得上老大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老头子看你体格健壮、内力浑厚,精血充盈,必定百发百中啊,就是说,你现在压根儿没老婆,光有种没地儿播,想抱胖儿子,得赶紧娶个老婆,闹呢你~去去去~” 他见遮天眼要赶他离开,立马换了说法:“老先生,那你总能看看我啥时候讨老婆吧!” “这倒还能看一看。” 遮天眼继续在掌纹中摸索,不过随着时间加深,这老头子眼角余光反而变得严肃,眉头渐渐涌现不易察觉的慌张,他紧接着把眼镜放下,拿布衫擦了雾气又推回鼻梁上,好像要看清眼前壮汉是个什么东西。 “不对劲儿啊,不对劲儿啊,我咋摸不住你的命,你是人吗?” 岳观潮不知他是在假装还是真看不懂,开口揶揄道:“您瞅瞅,一顿饭吃八个大饼,怎么着就不是人了,您刚才不还说神算子吗,感情您这神算子是假招牌啊,连我啥时候娶老婆都算不准。” “小伙子,你你你……你可别砸我招牌,我方才是看花眼了,我这就给你再看看。” 遮天眼不服输,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无命相之人,恨不得把岳观潮的掌纹搓平了,任他瞪大眼睛仔细瞅,就是看不明白,他以后的命与运到底如何。 “老先生,您要真算不准,那就认个输就成了,俗话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些东西您未必算得到!” 遮天眼老眼坏笑,一幅看穿他的脸色:“小伙子,别拿腚眼子放拐弯儿屁,你话里有话啊,到底是不是来砸场子” “我可不敢砸您的场子,是你自己技艺不精,算不准我的命,也算不准您自己的命。” 岳观潮欲盖弥彰的话,叫老头子稀奇起来,他忍不住追问:“我的命,我的什么命?” 随后,他靠近遮天眼,压低声线揶揄出声:“您,可算得准东窗事发?” 说话时,他故意把脖子里的金瘩寨符坠漏出来。 遮天眼瞅见老东家的东西,精明瞳仁先是一震,随后咕噜乱转,还没等岳观潮有所反应,这老头子立马拿起砚台,咣当砸在脑门上,伤口立刻血流如注。 他捂着脑门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叫喊起来,开始倚老卖老: “哎呦~我说小伙子,我那么大年纪了,我算的不准赔你钱不成了,你这是要我老命啊,咱都是苦命人,给条活路不成吗!” 这话,叫周围忙碌的人都集中过来。 “小伙子,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这脾气怎么那么爆啊~” “还敢打人,遮天眼可是这一片儿的老神仙,小心走了霉运。” “我看他穿得体体面面,不像是咱穷苦人,叫他赔钱。” “对,赔钱,赔钱~” 岳观潮看向渐渐包围过来的行人,这些三教九流最喜欢凑热闹,侠肝义胆见义勇为是不错,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他本来已经死死抓住遮天眼手腕,这些百姓围过来后,遮天眼找准机会脚底抹油开溜,不过眨眼功夫,桌上的砚台纸币都撤了,只剩下幌子还在招摇。 “我他妈……” 岳观潮看向巷子里,那老贼早就跑得没影儿了,这些百姓抓住他衣领,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还说要抓他去见官,眼见挣脱不开,他只好稍动拳脚,脱离人群朝巷子奔走。 小南门本来就是贫民区,街巷根本就没有纳入奉天街道规划,仅有的小路巷口只是穷苦百姓随意聚集的片区,屋檐架着屋檐,窝棚搭着窝棚,其间的巷子细路如蛛网麻团,时而断路时而撞墙,永远都无法琢磨下个巷口会是什么。 岳观潮举目四望,乌泱泱的屋檐密集成片,只见屋顶雪花堆出星点白斑,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再加上炊烟熏得人眼发酸,就更分不清方向与街巷,他原以为遮天眼又走丢了,宋思媛忽然从旁边朝他招手:“岳观潮,这里~” 他心领神会,快步上前靠近宋思媛他们,转弯的功夫,立马见遮天眼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他恨不得上前踢几脚,看遮天眼身板瘦弱,怕一脚把他踢到奈何桥,只得作罢。 “好汉们,我就是在杂街混口饭吃,我不知道怎么招惹你们了,还请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遮天眼哪怕双手扣头蹲下,眼角余光依旧在打量众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像成精的老鼠般贼溜冒光,随时都在憋着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