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刻,王从文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顾不得别的,继续往地上磕头,求怀仁大师指点。
怀仁大师长叹一口气道:“贫僧法号怀仁,意指怀有一颗仁慈之心,最是看不得施主这般模样,罢罢罢,我便多说几句。”
“你所写的‘举’字,上面是一个‘兴’字,意为你的子嗣在你的托举之下,会飞黄腾达,这本来无可厚非,但你再看下面部分,乃是一个‘土’字,向下方出头,这意思是冢中埋枯骨,万劫不复之意。”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你荫德不足,强行将子孙举起,你自己当然要下地狱,这便是不自量力的因果。”
“贫僧云游四海,见过太多望子成龙的父母,这些父母有一个通病,为了给孩子谋前程,不惜代价。但我每每都要奉劝他们,凡事量力而行,你把子孙高高举起,你自己倒了,到头来,子孙还不是要摔下来?”
王从文频频点头,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怀仁大师又道:“再说这松树,枯黄衰落,乃是大凶之兆。贫僧虽不知王施主所谋是何营生,但想必有损阴德,积冤已久,遭到反噬,贫僧断定王老板活不过三日。”
王从文心脏突突直跳。
他祖传三代商贾,商人牟利,自然没少做蝇营狗苟,有损阴德的事情。
听说自己仅有三日的活头,王从文吓得哭了起来。
如果把商贾所惧之事排序,排在第一位的绝不是子嗣前程,而是他自己的老命。
你想啊,有命赚钱没命花,得多憋屈。
“嗯?”怀仁大师清秀的眉头,微微一缩。
“大师?”王从文心头跟着一紧。
“你且看这棵松树,松枝虽然枯萎掉落,但松枝之下留有一些翠绿的苞芽,这是凶兆之中的一丝福音,依我推测,王施主的祖上一定有过积阴德之举。”怀仁大师道。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哦对了,我太爷爷曾经修过学堂,我爷爷曾经修过桥,我爹曾经给灾民施粥。”王从文道。
“那你做过什么?”怀仁道。
“我,我以后一定多做好事,多积阴德!”王从文红着脸道。
“你祖上的福泽绵延至今,让你有了一丝逢凶化吉的希望,看来你这场劫难,或许可以躲过。”怀仁道。
“请大师指点迷津!请大师指点迷津!”王从文又哭了。
这次不是吓哭的,而是激动哭的。
如同在悬崖边上打一个趔趄,又被人抓住一样。
作为旁观者的慧圆和尚,暗暗佩服秦书铭的“业务”之熟练。
其实惊门生意,讲究的是三场半门槛。
所谓门槛,就是陷阱。
目的是给狍子设下一道又一道的门槛,让狍子越陷越深。
第一场叫“吹场”,就是做一些宣扬工作,让狍子知道你很有本事,从心里认同你的话。
怀仁大师徒步渡河,就是起到这个效果。
第二场叫“进场”,就是让狍子一步一步地进入你设置好的门槛中,跟着你的节奏走,到最后达到让他哭他就哭,让他笑他就笑的效果。
如何让狍子进场,也是区分惊门老海手段高明程度的关键。
第三场叫“宰场”,这便不用多说,狍子已经丧失思考能力,还不是随你宰割?
“想要逢凶化吉,王施主且听贫僧之言……”怀仁大师说道。
宰场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