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鳞赶回去的时候,察觉到床帐内男人的呼吸声轻了些。
她伸手刚撩起一道缝隙,里面就伸出只手制止了她。
这手骨节分明,白得甚至有些凄凉,清鳞觉得都快赶上黎苍那个痨病鬼了。
清鳞就顺势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怎么了?”
那只手便被烫了似的猛的一缩,而后又揪着床帐没松手。
“无碍,你先出去吧。”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清鳞才不听他的:“干什么?过河拆桥啊,你这条命,可是我捡回来的,耗了不少修为呢,现在才刚醒就要赶我出去?”
里面的人沉寂了好半晌,才开口:“那你要如何?”
清鳞哼了一声:“把手松开,给我看看面色。”
那手一瞬间捏得更紧了,清鳞就知道有猫腻,强硬的抬手给扯开了。
“别……”沈念深话没说完,蜡烛昏黄的光就照了进来。
清鳞也借着光看见他的神色,没什么表情,但是脸上有水迹,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高烧未褪去的红晕。
“你……哭了?”清鳞有些不可置信,又慌乱起来,手一松,床帘就又落了回去。
沈念深在里面偏了偏头,将那一缕光躲了个彻底,这才回复:“不曾,只是……”
“只是一时无法控制。”
沈念深从来没哭过,小时候家里人就经常说他性子沉稳,是个堪当大任的。
后来沈家遭逢大难,他也没哭过,无论别人怎么糟践他,对他下多重的手,他都没有哭过。
他那时并不明白,何谓伤心,这种情绪太陌生了。
直到那场淋透了他的春雨。
阿爹说他沉稳,却只有沈念深自己明白,那是薄情,本质上,不是一个意义。
现下,分明他一点也不觉得痛苦,但泪水,自顾自的,就流了出来。
沈念深不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想将这幅狼狈的样子暴露在人前。
清鳞摸了摸心口,这里并不痛,那自家小人类又是因为什么哭呢?
人类的情绪,可真复杂。
那双微显青筋的手还在紧抓着床帐,清鳞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手给扒开。
然后一撩床帘,自己爬上了床。
沈念深不看她,她就自己掰过对方的脸。
等到清鳞第一个吻落下的时候,沈念深猛然瞪大了双眼。
清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受伤的小家伙,但她见过醉香居里的猫儿给另一只猫儿舔舐伤口。
这算得上是种安慰。
清鳞觉得沈念深可能是疼的,只不过身体上的疼痛不会传导到自己心里。
她想亲亲自家的人类,于是那吻,便随着泪珠一路下滑,到了对方颈间。
沈念深垂眸,看这人安慰幼兽似的,安慰自己。
一时间竟奇特的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但他还是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下去。”他轻声说。
清鳞就抬手捏他的脸:“身上还有疼的地方吗,我都可以给你减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