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走回到会客厅里,他看见李智站在门口。李智的脸上是从容淡定,沈同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如何应文所说,这场葬礼也许都是已经被安排好的。也许自己和李睿的身边已经被安插进了无数个忠于何应文的人,这样沈同脊背发凉,刚刚他的思考中最后一块缺失的信息被补充上了,何应文如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可信,那何应文很难不知道沈同的想法。失去了信息的不对称性,博弈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在李智的带领下,沈同来到了隔壁房间。李睿还在崩溃中,虽然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他把自己蜷缩在地上,靠在墙边,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李智说不好是冷漠还是得意的看着,他的脸上始终是淡然平静。沈同看到李睿后立马走了过去,一把把李睿抱在怀里。他抚摸着李睿的头,像是在抚摸美芽一样。在李睿的耳边亲昵的说着安慰的话。
李睿渐渐松开了抱着自己膝盖的胳膊,也把沈同紧紧抱住。好像抓住溺水时飘来的最后一颗稻草一样。沈同就那样安抚着李睿,摇着,拍着,时不时吻一下他的额头,时不时在他耳边喃呢。终于在距离追悼仪式开场五分钟的时候,李睿的情绪勉强恢复了平静。
沈同用纸巾帮忙把李睿脸上残余的泪水和鼻涕擦干净,又替他重新整理好领结,确定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因为悲伤而流泪。而后,李睿在沈同的搀扶下走下了楼,走到了广场上,回到了林夫人的身边。l他的泪痕反和哭红的眼睛反倒成了最好的情绪表达,连林夫人都似乎被触动一样,眼眶也变得红红的。
仪式庄严而隆重,阴沉的天气似乎也在为此刻渲染着悲伤的气氛。牧者的悼词让人动容,他很富有感染力的宣告着,演讲着。
沈同再次看见了那个戴着红色面纱帽的女人,她坐在何应文的身后,戴着纱织手套的手指偶尔擦一下眼角流下的泪水。李睿的情绪平静,只是眼里的悲伤久久不能消散。美芽一直挽着林夫人的胳膊,她很担心林夫人再一次情绪崩溃。然而林夫人除了淡淡的悲伤外表现的平静而坦然。沈同想找到李智的位置,却并没有在黑色顶篷下的这几排座位上看到他。郑局眼角依然留着泪花,郑巧用纸巾帮爸爸擦了又擦,可好像永远也擦不掉一样。郑局似乎是被擦烦了,他用手挡了下郑巧的手,郑巧担心的看着郑局坚毅而悲伤的侧脸,又看向了几个座位之外的那个红色面纱帽的女人。何应文坐在他们中间的位置,目光里像是在跟自己的老朋友做着最后的道别。坐在他身边的范丹脸上却是冷漠,似乎对她口中这位亦师亦友的朋友的离去的关心也仅仅停留在嘴上,她并没有听牧者的悼词,而是全神贯注的玩着手机。马刚坐在不远处,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打转。柯奥则根本没有被安排在顶篷下就坐,他坐在很靠后的某个角落里,有些懊恼着,也有些不耐烦。那些年轻美好的面孔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她们或独自或结伴坐在某个中年男人身边,用楚楚可怜和过度敞开的衣领吸引着旁边男人的注意力。杨晴然站在人群之外,她实现扫过自己的这些姑娘们,停留在最前排沈同的背影上。
我们在天上的父。国度,权柄,荣耀都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下葬的墓地在庄园后面的山上,那里有一个小陵园,陵园里稀稀疏疏的树立着一些墓碑,上面刻着墓主人的生平。沈同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个。从上面的传记上看,似乎都是这个庄园曾经的主人或是家人。葬在这里是李睿继父写在遗嘱里的,而来到这个陵园的只有最亲近的朋友和家人。大多数来宾已经在下山的途中,散去的路上。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要在庄园过夜,他们大多数已经和自己新结识的伴侣找到了可以下榻的房间。
装着李睿继父遗体的棺材被8个小伙子扛在肩上,迈着庄园沉重的步伐送进穴坑里。抬着最前面的左边是李睿,右边是李智。牧者做着最后的祷告,亲人和朋友在围在穴坑旁边,他们向穴坑中的棺材敬献出自己手中最后一束花。盖土被一锹锹盖上。有人小声的哭泣,有人默默的流泪。
随着石板缓缓被盖上,整场葬礼也便结束了。陵园里的人陆续回到了车上。
沈同把李睿送上一辆单独的车,李睿握着沈同的手,反复确认了他下午也不会走,这才放心的关上了车门。沈同又把美芽和林夫人送上了一辆车。林夫人坚持让郑局和她一辆车,郑局推脱了一下,终也没有拗过林夫人。因为座位限制,郑巧并没有能和郑局同一辆车。于是,沈同终于能和他盯了一上午的女孩儿单独待一会儿。
“巧巧,我没记错你名字吧。”沈同问眼前的女孩儿。
“是的,我叫郑巧。”郑巧回答的很有礼貌。
“早上听你父亲说你今年毕业,有找好实习的地方吗?”
“是有在找,投了简历,而且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收到了offer。”郑巧笑了一下,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