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沈冽也曾在他手底下当过几年兵。那时候李源并不瞧得上他,因他身子单薄,有时候还不服从管理。
谁能想,李源退下来的几年,正好是沈冽飞速成长的那几年。转眼间,他成了北疆军的将军,替大晋守了国门六年,一直保这一方无隅。
“吃过了没?还是热乎的,给你也来一碗?”李源一贯是个豪爽之人,有一说一,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矍铄,依旧很有威势。
若不然景宁帝也不会选了他接替沈冽的位置。
沈冽坐下来,道,“吃过了。将军先吃,吃完我们再谈要事。”
李源把筷子放在一边,撩了胡子,然后端起碗,一口气下来,把面疙瘩汤喝了个干净。
他随即用手抹了嘴,道,“年前粮食一直不够,年初终于运来了一批,我想这一口许久了,今日终于解了馋。”
对于李源这个年纪,应该是儿孙满堂享福的时候了,他还来做这个苦差事,跟着其他将士一起,这一点沈冽心里佩服。
都是军伍出身,物质上其实从来不讲究。
沈冽道,“皇上的意思是叫我出面。”
李源道,“叛军而已,就不劳侯爷出面。我这些日子,便准备整顿一下,带人将叛军剿灭。”
沈冽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只能先拿着宋彻压一压李源。
沈冽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宋彻叫他过来,自然也会有另一道圣旨到李源这里。至于什么内容,他再清楚不过。
李源道,“你想帮着叛军说话?”
沈冽反问道,“何为叛军?是他如今已经归降敌军,还是他带人带着兵刃对着自己的同袍?”
李源哼哼一声,道,“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我也不指望你站我这边。只不过侯爷也该有个是非判断的标准,否则还真是枉顾了北疆军的名声。”
沈冽义正言辞道,“我沈冽戎马半身,置身死于度外,从不曾亏欠过君王和我曾经底下的将士。李将军不必说这些话埋汰我,我沈冽走到今日,也不是李将军几句话就可以否认的。”
李源拍了桌子道,“他带人离开,动摇军心,就是个死罪!”
李源觉得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劝的可能,无奈景宁帝非要派个人过来。
沈冽道,“皇上顾大局,莫不是李将军想看到我们自己人内讧,血流成河?”
内讧二字实则一语双关,其中的隐晦沈冽其实从张丛偷偷给他的信中已经略知一二。
果然,李源心虚,气势不比方才。
沈冽起身,拱手道,“李将军打了一辈子的仗了,该知道我们的矛头一向只对外不对内。我也是皇命在身,此番先来李将军这里打个招呼,这就去找人。若我办不妥,再交由李将军全权处理。”
若是别人,都还吃李源这一套,毕竟他德高望重,身上又有赫赫战功。偏偏沈冽是个不卑不亢的,而且事关他手底下的弟兄,李源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下语气也不大好,道,“那就侯爷先去劝,若劝不好,可别怪我手下无情,到时候侯爷最后躲一躲,免得看了心疼。”
沈冽道,“李将军记着答应我的话便好。我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告辞!”
沈冽从帐房中走出去,走了一段路,才瞧见一个眼熟的。
那人看着沈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但沈冽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过来。
身后多少人瞧着,他此时与自己走近,便是与李源为敌。
沈冽出了军营,牵了马,与那守门二人道了谢,当下策马离去。
带兵出逃的是沈冽底下的一个副将马括。
他带着手底下一万人到了离这里五百里以外的一处镇子附近驻扎下。
马括也不傻,他知道李源迟早追上来。但他的人也得喘口气,所以在镇子附近停下。李源若是赶来,他们就进镇子,叫李源进退两难。
他没等来李源的兵马,先等来沈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