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内阁审议的钱粮是足够南边水灾赈灾之用的,但从户部拨下去的钱款,到了南瓯行省,再到州府,然后到县里,最后到灾民手上,被层层克扣,灾民领到的救济少得可怜。而工部只派了几个监造的人去了受灾的地方,只言明工部没钱,修复河道的钱粮和人力要求地方自行筹措。这样,本就遭受水灾,无力单独面对的南瓯行省,干脆就放任水灾遗害。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灾,到后来形成大灾,大灾又伴着大疫,最后竟然死了十万人,震惊朝野。
因为群情激奋,新丰帝也不是傻子,他处置了几个带头贪腐的人。但比起百姓的人命,新丰帝更关心自己的心情,这个事他烦透了,只让内阁自行拿意见去处理了。但内阁可没有皇帝的魄力,兜兜转转,一切都是不痛不痒。这样的做法,自然就引起了地方百姓的不满。于是不久后,处州等地爆发了不小的民变,其中一股势力还攻占了处州府衙,杀了朝廷委任的知府。新丰帝知道后,雷霆震怒,立刻下令西南都督府派兵弹压。对于反贼,他从来不问因由,逮到就是斩尽杀绝。
很快,西南都督府的大军开到处州。这处州闹事的灾民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朝廷王师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于是落了个被残酷屠杀的下场。虽然是民变造反,但这些人也是灾民,都是为了生存,朝廷非但不救济,反而如此冷血,这引起了当地百姓更强烈的反抗,引得更多的仁人志士参与了反抗。西南诸军杀了这边,那边的人又冒了出来,他们也不能把当地百姓杀光,所以迟迟未能彻底解决民患。
而此时的广楚帝国得知消息,也趁机发兵从西南攻打瓯越。这样,西南军队两线作战,分身乏术,在面对广楚军队的正面战场上是屡遭败绩。消息传回瓯越朝廷,又是引起一片哗然。
新丰帝不知道为什么倒霉事会有这么多,在大殿上乱发一通脾气,拿了几个倒霉的大臣出气后,便勒令早已身在京城的大都督柯无心奔赴前线全权处置,务必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纵观大陆历史,每遇强敌环伺、朝政腐败、昏君当道,再遇上天灾,就能构成对王朝的沉重打击。南瓯水灾本不是什么大灾,但昏君当道,朝政腐败激化了矛盾,以至于酿成大祸。不过瓯越帝国毕竟是千年基业,要动摇国本也没那么容易。只是这件事却让庐王党看到了希望,他们暗中策划,打算等柯无心离京后发动政变。
六月初六,据说是天祝节,这一天的活动相传会有天助。这天夜里,庐州庐王府内堂,四个人正坐在一处密室悄悄谋划着什么。
“连年天灾,异象频频,这是上天对我瓯越不满。”一个头戴乌纱折角翼善冠,身着赤色盘领窄袖服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男子身上衣袍前后及两肩还各有一只金织蟠龙图案,这不正是瓯越亲王的冠服?开口那人便是瓯越庐王钱晓武!此时,在他右边坐的,是前些时日专程从京城赶来的外公,瓯越圣斗士,护国公鲁晟。
“庐王,这个局势你怎么看?”着玄色衣服的鲁晟,看起来满头白发,垂垂老矣,但毕竟是圣斗士修为,实力深不可测。护国公一系是开国公爵,千年前曾追随瓯越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修罗场上出生入死,才挣下了这千年的荣耀。千年来,护国公一脉一直都在军中享有颇高威望,先皇钱禄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求娶了庐王母亲。
但是新丰帝系皇后所出,皇后是皇室旁系,母家能直接影响皇室态度。当年,为了平衡两大势力,昌化帝也是给予了庐王不少关照。所以当下,庐王才自觉有资本可以与新丰帝一较高下。
“徐长史,你怎么看?”庐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着一旁看起来毫无修为的老年男子问话。这个人叫徐未,是庐王府的长史,虽是个文臣,但能谋善断,是庐王重要的智囊。因为没有修为,容颜易逝,所以他虽然看起来年纪颇大,但实际年龄却是四人中最小的。
“新丰帝耽于女色,不问国政,宠信奸佞,滥杀无辜,在位才五年,就弄得君臣离心,天怒人怨,上天频频降灾惩戒,但却丝毫不见悔改。如今南瓯水灾,因灾引起民变,广楚又乘虚而攻,那柯无心现在定是忙地焦头烂额。天时于我有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徐未环顾四周,他的一番慷慨陈词,果然说得在场诸人都有所动容。于是,他继续说道,“不过举大计,绝无回头路,行事还要稳妥。”
“长史大人有何计策?”庐王卫队指挥使徐中玄看着徐未问道。
庐王与其他世袭的亲王不同,他的王府卫队实力强大。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受先帝疼爱有些特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要对抗新丰帝的缘故。明面上,他的卫队只有五千六百人,实际上他早就招募了不少于三万的甲士,而且许多还是有修为的斗士。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将领,徐中玄的修为也已臻至资深玄境,是庐王的军中柱石。
“当今之势,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效法先帝夺权;中策,起兵靖难,清君侧;下策,裂土封疆以为诸侯。”徐未顺势抛出了他的计策,然后接着道,“上策动静最小,但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下手;中策动静最大,一旦成功,永享荣华;下策变动最小,但长期隐患最大。”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护国公听了,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