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荀歧在二人面前坐定后,手中划拉几下,几截绢布在车内悬空而挂。
沈汐见状道:“什么阵?”
“隔音。”
竹七见状,小心翼翼又十分的轻声道;“——为——何——布——阵?”
荀歧望望车外赶车之人。
沈汐明了,也轻声道:“——隔——音——了——还——要——小——声——说?”
荀歧淡淡打断两人,简言道:“不必。”
沈汐猛地瞪向一旁的竹七,竹七很是无辜,一点点、一点的试图窝在沈汐的背后,沈汐一把扯住他,往外拖,语气很是严肃的道:“问你个事,我来过北妖洲吗?”
竹七回想片刻,道:“没来过,”想想又道:“不过,少主,你出事的那次我并没有跟去,不知道是不是来的北妖洲?但依我浅见,应当不是,北妖洲虽说隐蔽,但是也不至于险恶,以你的身手,何处不是来去自如...还有...”
沈汐打断道:“既然是浅见,就不要再说了。”
竹七有些气馁道:“我说的是事实啊...”
沈汐敲了竹七一下,诚恳道:“你真是一点也不谦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万一是我那时命欠惹上了妖族不出世的前辈呢?何况妖类生命可是长久的很哦...”
荀歧仿佛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道:“不管去了哪儿,总会知道的,不过时间长短。”
沈汐觉得荀歧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那一声嗤笑却有些讥笑的意味,斟酌道:“我...出事的时候,你在荀家?”只有和荀家有关,才会有这样的笑意,荀歧每每提起荀家,哦,她也不屑提,只是有什么和荀家有关的,就会有讥笑,讽刺,不屑,冷酷等这样的语气。
马车的车帘没有关上,行道两旁的树木在徐徐后退,荀歧没有说话,肩轻轻的靠着车窗,静静的看着沈汐,一身的树影斑驳,侧脸若影若现,真真人美如画。
沈汐望向竹七,竹七摇摇头,道“我不知。”
见沈汐皱眉,竹七赶忙道:“我与荀楼主之前并未有何联系,只是因为少主...如今稍稍有来往。”
竹七未尽之话的意思很明显,恐怕是因为自己的死,这两人才会一直一起呆在西洲,之后又一起陪着自己辗转,何况荀歧的眼里,别人都是废物,性子颇冷,似乎更喜欢独来独往。
“你不是。”荀歧道。
竹七莫名,不解道:“什么我不是?”
...我不是废物?这话...沈汐只能快速转移话题:“这菟丝有何奇怪之处吗?”
竹七脸色凝重,语气缓慢微沉道:“毫无异常。”
沈汐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无语道:“毫无异常,你摆这种脸色做什么?”
“...”竹七道:“就是毫无异常才觉得奇怪啊,菟丝花啊,少主,这种植物极难修炼,他这本身就够奇怪的了!不过据他若说原本攀附的树木修炼有成,他便得以化为人形,从中洲边境随着树妖一起迁徙至北妖洲,而且他说的时间轴也确实都是吻合的。”
沈汐道:“那他为何那么崇拜若汲?”
竹七道:“据他所说,是因为荀楼主救过他。”
沈汐望向荀歧,荀歧摇摇头:“并未。”
竹七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了然道:“菟丝说了,你肯定不记得,他当时在一棵树妖的身边,你救了树妖,也算救了他,因为如果树妖灰飞湮灭,他也会被打回原形的。”
荀歧还是摇摇头,道:“并未。”
竹七又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还未开口,沈汐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怒道:“你再卖关子,就把你丢下去。”
竹七受了教训,才肯老老实实道:“他说,荀楼主应当也不记得救了树妖,因为是无意中相救的,妖族修炼一途上有恩必报,否则会影响道心,所以一直铭记于心伺机报答,我估计哪怕刚刚少主你不答应让他驾车跟着我们一起,他也会想尽办法,然后尾随的。”
明明几句话可以交代完,非要别人问才说,真是讨打。
沈汐静静的看着荀歧,荀歧眼神微凝道:“怎么了?”
沈汐说了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他故作深沉道:“我觉得他不是报恩,他是看上你了。”
荀歧道:“我男儿身。”哦,荀歧出门就着男装。
沈汐不管,继续道:“...妖族是无所谓性别的,看的顺眼就行,你长成这般男女难辨的...”
两人眼神对视了片刻,那眼神明明平静如水,却依旧让沈汐毛骨悚然,连忙改口道:“好吧,我说错了,但是,万一...”
竹七扯了扯沈汐的袖子,小声道:“少主,你最初结识荀楼主之时,以为人家只是长的好看的男子,也曾说过不在意性别之分,整日对荀楼主死缠烂打...”
嗯?我前世难道真的不是风姿卓绝,大家之典范吗?我居然有这么超脱世俗的眼光?!
见沈汐完全不赞同,且眼神十分怀疑,竹七道:“少主的身姿自然无有人可比拟,不过你也说过,风姿卓绝,大家典范那是给外人看的,荀楼主以后会是内人,洒脱点也无妨。”
沈汐道:“我认真说的吗?”
竹七道:“我觉得挺认真的。”
沈汐:“...”
我可能真的和理解中的自己有些偏差。
荀歧眼波流转,微带笑意,似乎也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只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常一般的波澜不惊,见话都已经说完,荀歧伸手便将绢布拿下,阵法撤去,三人安静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