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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小鱼回到李子矜身边之后,李子矜的精神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了。
林小鱼的真正身份,除了圣千面和李子矜之外也没有人知道了。
李子矜自她回来了之后,却也并不问她是如何回来了的，也不问她是如何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不仅他没有问,南荣雪衣和宋瑾珩也都没有问过她。
大家好似都将这个事情看作了一个禁忌，闭口不提。
好似一旦问了，便会打破这面前的平静，好似问了...就会发生太多无法预料的事情。
林小鱼每日都陪在李子矜身边,李子矜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本是十分稳重自持的一个人,如今病了却变得有些孩子气了。
林小鱼发现一别不久之后,这人却好似变了太多。
他眉目间,开始笼罩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他往日待人皆是十分温和的,如今却好似一把半出鞘的利刃,一旦必要时,便会彻底出鞘，显露锋芒。
他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神色间甚至带了凌厉之色。
林小鱼想起来时路上的那些传闻，李子矜性情大变，变得有些疯癫魔怔，武林上一个门派的长老出言不逊，他竟直接一剑杀了他。
许是另一个人格终于渐渐与他融合了，又许是...他终于对这般一味崇尚大道正义的武林感到疲倦。
李子矜他骨子里本身带有一股不羁和放荡,之前他一直苦苦压抑，想要将自己塑造成完美无缺、仁德仁心的武林盟主，从不怨恨，无论旁人怎么对他，他都报以和善和微笑。
林小鱼那件事大概给他太过沉重的打击。
因为他一直坚守的武林正义，他不得已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他的信仰开始动摇。
为何他能肩负起这样的重担，他能守护整个武林，他却不得不牺牲一个小小的女子。
他是不是错了...
他开始一遍遍地询问自己....
“子矜，你无需痛苦和自责。”
“我现在还是好好的在你面前。”
林小鱼见他依旧微微蹙着眉看着她，她不得不轻叹了一口气。
“你所坚守的正义，并没有错，你一直一来的信仰和选择，也没有错。”
林小鱼对他认真地说道：“无需将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包揽。”
“那日，我本就是自己跳下去的。”
“我不愿你为了任何事情舍弃你心中的信仰，背弃你一直一来坚守的道路。”
人人心中都有必须坚守的事情，或许是时代的历练才能出来这么一个肯为民请命、肯坚守正义的李子矜。
尽管如今时局动荡黑暗，尽管他儿时曾遭遇了那样多的磨难，他却还是愿意相信正义，愿意选择伸张正义。
这样一颗心，何其难得。
林小鱼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更不愿你为了我身受重伤。”
诚如外人所言，中原武林，不能少了李子矜。
“小鱼....”
他见林小鱼一直这般温柔地看着他，他眼中不由微微有些动容。
“你没有怪我...”
前些日子，他尽管收到了林小鱼的信，她信上那句“有缘再见”却唤起了他长久以来的自责和愧疚。
没人知道自从林小鱼跳崖后的这么些日子，他是如何过来的。
他眼前一遍遍回想起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幕，他亲眼看着她，从他面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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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梦回间，他心的痛如刀割。
每每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他很后悔，那时...他没能上前抓住她的手...
他没能不顾一切站出来，他碍于武林、碍于那空洞的正义，他退缩了。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那日他选择跟她一起跳下悬崖，是不是如今他便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不肯跟他相见...
她是不是在怪他...
怪他那日没能站出来，带她走，怪他那时顾虑太多...
这些想法原先便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这些日子这些念头越发多了，一遍遍折磨着他，令他痛不欲生...
但如今，她却说她从未怪过他。
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心中猛然松了一下。
“谢谢你。”
李子矜猛地抱住她。
他眼中渐渐盈满了泪。
因为他而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却仍然觉得他之前做的都是对的。
他本不求她原谅，她却能如此理解他，明白他。
“李大盟主都要成爱哭鬼了。”林小鱼用手帕帮他擦了擦，略带调笑地说道。
李子矜眼中尚且闪着泪光。
她替他轻柔擦拭的泪，手指不时拂过他的额发，替他捋了捋。
这一举动，实在有些亲昵。
离得太近，李子矜愣愣地看着林小鱼，不一会儿，他却悄悄别过了眼。
墨发之下，他却觉得耳根都有些微微烫了。
这样安静的日子却没能过几天。
微光和煦的一天，外头却传来密报。
“不..好了！”
“魔教朝这边攻过来了！”
李子矜此刻伤势还未痊愈，听此消息，他却不得不撑着病体去议事厅议事。
武林各个门派的人此刻都聚在了一堂。
“魔教两日前便有异动，当时属下等还未在意，今早一看，密探却说那魔教是带着人马往这边攻了过来！”
“属下等这才特来禀报盟主，还望盟主尽快下令抵御魔教！”
前方战事未平，此番魔教又一举进攻中原武林，可见朝廷之上，三皇子已然有了行动。
李子矜看着远方，眼眸渐渐深邃了起来。
一病许久，他如今仍是面颊瘦削，脸色发白，但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周身又充斥着和往日一样的强大气场了。
武林中的诸位人士明白，他们的盟主回来了。
众人都朝着李子矜纷纷行礼。
“属下等，恭贺盟主圣躯大安，重新统领武林！”
魔教的进攻来势汹汹。
整个人中原武林上上下下皆做好了迎敌而战的准备。
林小鱼看着李子矜日日挑灯作战，她眼眸中却渐渐露出一抹有些复杂的神色。
“此番一战，也不知会死多少人士....”李子矜放下手中的图纸，轻叹了口气。
林小鱼却忽而说道：“历代魔教和中原武林的战争，都是要用无数人的鲜血来浇灌的...”
“无论是中原武林还是魔教，此番一战后皆是伤筋动骨，非数年不能恢复。”
李子矜听她这般话，不由抬眼看着她。
“为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李子矜眼中微微一凝。
他垂下眼眸，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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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何曾没有这样想过....”
“谈何容易。”
林小鱼往前几步，对着他说道：“让我来试试。”
李子矜见她眼眸中的神色十分认真，并非说笑之语。
“魔教近几年也极少作恶，反倒停歇下来，一直休养生息，并未干扰武林。”
“魔教本就并非异族，许多年前，魔教也曾是中原武林的一部分，不过是那一代的教主起了篡位之心，这才被赶出了中原武林。”
李子矜起身，道：“两方相互争斗了这么多年，我一向主张言和，你若真能有办法，我自是会抗下一切，让你一试！”
林小鱼见他不问究竟竟这般相信自己，她也不由微微一笑。
次日清晨，双方于乘贵山下交锋。
交锋之前，李子矜却抗下了一切压力，令林小鱼先去阵前，与那人进行交涉。
“我知..你与那魔教教主间定然也有些故事，此番我其实并不愿意你前去....”
李子矜看着她，眼中极浅地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我并不知那南荣雪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担心你这次去是以身涉险...”
“我更担心...你去了那人身边，便忘了回来....”
这一句话，实在太过酸涩。
林小鱼安抚性地看了看他。
“子衿，我会回来的。”
她上前抱了抱他。
“我会没事的。”
李子矜看了看她，终是叹了口气，放她离开了。
林小鱼见到南荣雪衣的时候，南荣雪衣却仿佛早已料到了她会过来。
“教主....”
他下了马，朝她这边走来。
而一旁护着林小鱼前来的高手见此都要纷纷拔剑。
林小鱼却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南荣雪衣却是看也不看那几人一眼。
仿佛那些高手的武功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教主！”
他上前几步将林小鱼揽入怀中。
林小鱼见他眼中满是血丝，想来他这些时日定然也几乎不曾入眠。
魔教据此甚远，得知她离开的那一刻，他估计就是彻夜不歇地赶过来了。
半晌。
“让魔教众人回去吧。”
林小鱼对着他如此开口说道。
南荣雪衣听了她这话，面上却好似也并无什么异色，他甚至面色十分平淡。
三皇子下令要他进攻中原武林，他为了一洗魔教之前的耻辱，这一战，其实已经准备了太多年。
魔教被赶出中原武林的那一战，铭刻了在了大多数魔教人的心上，那些耻辱数年来也未曾忘怀。
他静静地看着林小鱼，继而却微微弯唇笑了。
“好。”
“但我有一个要求。”
“教主以后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雪衣...”
他抓住了她的手。
“雪衣不想离开教主了...”
林小鱼见他这般，便忽而想起了这次回魔教的时候，他在院外布置的那些眼线，那些关卡，他对她名为关心，却实为囚禁的举动....
她极轻地蹙了下眉。
“雪衣....”
“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
世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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