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沉一愣,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唯一的私人空闲时间又全都给了一只猫,还真不知道谭家的近况。
但谭家怎么说也是a市的老牌实业,纵使跟不上时代,但也能继续吃着以前的老本,怎么就突然要破产了?
看着面前的人停下脚步,谭父的心里一松。
他就知道,哪怕谭沉已经跟他断绝来往,但毕竟还是至亲血缘,面临大灾大祸,绝对不会冷眼旁观。
谭沉看到谭父这副模样,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断绝关系就是断绝关系,就算谭家破产去要饭,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本来步子都要迈出去,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女孩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是被这恶心的老男人说动,还真的同情起来。
原本不会再被谭家的任何事情牵动情绪的谭沉,看到这一幕时,心底一闷。
“谭沉,他们好可怜啊”苏酒酒企图用自己真诚的眼神,打动面前这个无情的男人,先不要这么快离开谭家。
谭沉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眼里看出这是不是她的真心话。
她是真的同情谭父和谭家,想让他手下留情、不计恩怨地帮他们?
就像他的外公一样,希望他和谭家和和美美、维持着最虚假的亲情关系?
苏酒酒没读懂他的眼神,依旧期待地祈求道:“要不我们先留下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谭沉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燥郁。
算了,不怪她。
是他一直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过他和谭家的关系。她可能只是把他和谭父当成那种表面上闹矛盾、实际上还能修复关系的父子。
一旁的谭父趁机下坡:“谭沉,你的女朋友,是叫酒酒吧,她说得对,我们先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然后再慢慢商量。”
谭沉的面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十分阴沉,苏酒酒没抬头,也就一直没看到。
“不用了!”她亲亲热热地搂着谭沉的胳膊,“你直接告诉我们为什么破产就好啦?”
谭父听着这话,总觉得不舒服,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好归结于谭沉找的这个女人没有礼貌和家教,跟长辈都不会好好说话!
果然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谭沉本来就不近人情,找的女朋友也这么差劲!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
“勇杰半年前才从国外回来,那会儿我正好做了一个手术、医生说必须要修整一个月。我这些年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只好让他短期内接手一下公司。原本想着有元老们在他身边看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谁知道问题来得这么快,还是全方面大爆发、一根稻草就压死了骆驼!
谭勇杰刚接手公司的那几个月,能力虽然不行,但公司的大方向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有高层元老们掌舵。只要他不搞一些大变革,基本上都能正常运行盈利。
那么在外人看来,他也算是接手父业的青年俊杰。
谭勇杰也只想着混吃等死玩女人,没那么大魄力开展新业务、也不想费心思搞什么大变革。他顶多就是看不惯高层们,觉得这群人看不起自己,于是经常借题发挥、哪怕掰不倒对方也要折腾一下,直到整个高层精疲力尽才高兴。
后来的事情就不太受控制了,变故发生在一个异常的大额订单上,有国外的公司跟他们定了一笔数量惊人的原材料,如果能够全部吃下,那将带来一笔巨额利润。
谭勇杰跟那边的合作商吃了几顿饭,被人捧得飘飘然。刚上任就拿下这笔大订单的得意、这么多年都被拉着和谭沉对比的郁闷,这两者冲昏头脑,让他根本没摸清订单的真假,就大手一挥签下合同。
等到他把流动资金全部投入生产线、又像银/行借贷了一大笔,把大量的原材料生产出来后,合作商突然就不见了。先前给予的定金,对于这笔庞大的成本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
资金链这么一断,原材料堆积在库房无法出手变现,银行那边的贷款需要还、盲目扩张的成本需要结算、员工们的工资需要支付,偌大的公司一下子摇摇欲坠。
等到谭父做完小手术从医院里出来,这件事已经钉死了棺材板,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
谭沉听不下去了,破天荒插了一嘴:“公司的其他高层呢?这么大的事情没人帮他把关?”
这么荒谬的订单,什么都不确认就敢签下,盲目开拓生产线、不保证资金链的充沛,谭家不倒谁倒?
说到这里,谭父的怒气值又一下子涨满,他一拍桌子、恨恨道:“公司里有内鬼!”
他那么信赖的股东、打拼了二十几年的合作伙伴,一句话都不提点,冷眼看着谭勇杰被骗。甚至,在其他人看不下去想要提醒的时候,对方力排众议、全力支持谭勇杰做任何事。
谭勇杰本来就被捧上天,公司里话语权第二大的高层也向着他说话,自然为所欲为。
然后,就彻底把公司带进了沟里。
“不可能。”谭沉冷笑一声,“刘叔跟着你这么多年,谁都会背叛你、但他不会背叛。”
像谭父这样的人渣,能把公司经营下去,自然也有忠心耿耿愿意跟着他走下去的人。
谭沉二十年前就认识刘叔,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提到这点,谭父闪烁其词、眼神也十分躲避,显然是隐瞒了什么一些其他的事情。
谭沉对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也不准备掺和进去,只冷眼看着这个一夕之间颓废下去的中年男人,看着他中年失意、儿子败光所有家产、公司面临破产清算。
“太惨了,呜呜呜你们真的好惨!”苏酒酒抹着眼角微不可见的眼泪,同情地看着眼前的谭父,“为什么不把房子车子奢侈品都卖了?好歹先撑过去,才能东山再起呀!”
哪怕是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谭父也听不得一个女人来同情自己,好像是他在乞讨要饭一样。
“这些不能卖!”
如果把这些都卖了、再东拼西凑借点钱,公司的债务是还清了,但谭家也彻底倒了,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对过惯了优渥生活的谭氏一家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忍受。
苏酒酒懂了,她天真无邪地看着他:“所以你是想要谭沉出钱,帮你解决这笔债务吗?等拿到这笔钱,你们就能缓过去了?”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被她这么直白地指出,谭父还是黑了脸。
“胡说八道!”他大喝一声,“公司只是遇到了难关,暂时缺乏流动资金,只需要阿沉随手拨一笔钱,周转过来后自然会还给他!”
“我明白了。”苏酒酒点点头,庆幸地呼出一口气,“竟然有人逮着你们骗,真的是太惨了,我都看不下去。”
眼前的女孩虽然说得不好听,但谭父忍住了心里的不悦。
谭沉这么多年都没有带人回来,身边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异性对象,现在肯和这个女孩这么亲近,肯定是看重她。
三四年前闹掰的太过彻底,谭父也知道谭沉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消气,所以这个女孩才是突破点!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顺着说下去。
果不其然,女孩已经转过头,拉着谭沉的胳膊不放。
“谭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