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出一声轻叹,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现在那个家又不能回去了,这天下虽大,除了这破庙,又哪有我的容身之地!
黑衣女子终于艰难地走进了庙中,听见这话,眼中闪过怜悯之色。随即,她也是出一声苦笑:我也和你差不多,唯一比你庆幸的是,我小时候至少还有一个疼爱我的师父陪在身边。自从七年以前,我师父旧伤复驾鹤而去之后,我就和你一样,成了孑然一身无家可归的孤儿了。和你比起来,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身过得去的武功,不论走到哪里,都不怕吃亏。
顿了顿,黑衣女子又说道:人说相逢即是有缘,咱们这样,就算是颇为有缘了,既然你也无处可去,以后还是跟着我吧!说出这话,她那冷冽的眼神中,竟然罕有地露出了些许温情。虽然此时白居易尚未出世,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却是早就有了的。
窈娘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真的吗?谢谢姐姐!
黑衣女子点点头,想笑,却忽然将头往前一仰,吐出一口鲜血来。
窈娘骇了一跳,连忙上前,惶急地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看见黑衣女子方才那倔强的样子,她还以为对方真的受伤并不重,想不到事实却并非如此,对方的手上情况,比起她的想象来,要严重太多了。
黑衣女子却摇摇头,伸手拦住有些惶急的窈娘,嘴里艰难地说道:没事,这口血我今日吐出来,就不会收回,他日必定会让那贼子以十倍百倍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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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迷迷糊糊间,张易之听见一阵敲门声。他嘟囔一声,苦笑着披衣而起。昨天夜里,他被那位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上官婉儿纠缠了大半夜,直到两个人都感觉肚子里撑得慌,才各自回去睡觉。虽然半夜睡觉在前世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可在这个没有实现电气化的时代,却是极为罕见的。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如今这时代的作息时间,偶尔这么晚睡,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打开门一看,张易之的脸顿时拉长了:咦,原来是王大郎,未克远迎,失礼失礼!偷眼看了一下两个彪形大汉,依然站得像昨晚一样笔挺,独立寒风中,不容易啊!
王昱岂有不知张易之对自己的不满的。他却并不点破,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张郎昨夜睡得可好?
其实,不必想,他也知道被自己拘囿在这屋里的张易之自然是好不了。张易之混进这府里,本来就是为了上官婉儿,可自己却是狠狠地摆了他一道,易地而处,王昱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睡得好。
而且,张易之眼中的血丝还有他那怫然的神色,也在很大程度上佐证了这一点。
果不其然,张易之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王昱也不尴尬,甚至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色,笑道:也难怪,张郎本是大户人家出身,大抵都有那恋枕的毛病——额,你别这样瞪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口误了而已。好吧,咱们不谈你的毛病,说正事。其实,我来这里是想告诉张郎,老太君想请你一起吃了早餐再走,你可一定要赏光啊!
其实,王昱这样故意挑弄张易之,就是想让他拒绝和郑氏一起吃早餐,这样他和上官婉儿接触的机会就会少了许多,也就不会有他担心的意外生了。
不想,张易之一听,却点点头,道:哦,老太君相请,岂能不给她老人家一个面子,我盥洗一下就过去!说着,也不等王昱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