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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尔的复活 • 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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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亨德尔起程离开亚琛时的最后一天,他已完全行动自如了。他在教堂前停住了脚步。以前,他从未表现出特别的虔诚,而现在,当他迈着天意重新赐予他的自由步伐走上放着管风琴的唱诗台时,他的心情无比激动。他用左手试着按了按键盘,风琴发出清亮的、纯正的乐声,在大厅里回响;现在他又踌躇地想用右手去试一试——右手藏在衣袖里已经好久了,已经变得僵硬了。可是你瞧:在右手的按动下,管风琴也同样发出了银铃般的悦耳声音。他开始慢慢地弹奏起来,随着自己的遐想演奏着,感情也随之起伏激荡。管风琴声,犹如无形的方石,垒起层层高塔,奇妙地直耸到无形的顶峰,这是天才的建筑,它美轮美奂愈升愈高,但它是那样无影无踪,只是一种看不见的明亮,用声音发出的光。一些不知名的修女和虔诚的教徒在唱诗台底下悉心偷听。他们还从未听到过一个凡人能演奏成这样。而亨德尔只顾谦恭地低着头,弹呀,弹呀。他重又找到了自己的语言。他要用这种语言对上帝、对人类、对永世诉说。他又能弹奏乐器和创作乐曲了。此刻,他才感到自己真正痊愈了。

“我从阴间回来了。”乔治·弗里德里克·亨德尔挺着宽阔的前胸,伸出有力的双臂,自豪地对伦敦的詹金斯医生说。医生不得不对这种奇迹般的治疗效果表示惊羡。这位恢复了健康的人又毫不迟疑地全力投身到工作中去了,他怀着如痴若狂的工作热情和双倍的创作欲望。原来那种乐于奋斗的精神重又回到这个53岁的人身上。他痊愈的右手已完全听他使唤,他写了一部歌剧,又写了第二部歌剧、第三部歌剧,他还创作了大型清唱剧《扫罗》、《以色列人在埃及》以及小夜曲《诗人的冥想》,创作的欲望就像从长期积蓄的泉水中源源喷涌而不会枯竭。然而时运不佳。卡罗琳王后的逝世中断了演出,随后是西班牙战争爆发,虽然在公共场所每天都有人聚集在那里高声呼号和唱歌,但是在剧院里却始终空空荡荡,致使剧院负债累累。接着又是严寒的冬季。伦敦覆盖在冰天雪地之中,泰晤士河全冻住了,雪橇在亮晶晶的冰面上行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天气这样恶劣的时节,所有的音乐厅都大门紧闭,因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种天使般的音乐能与如此残酷的寒冷抗衡。不久,歌唱演员一个个病倒了,演出不得不一场接着一场取消;亨德尔的处境愈来愈糟。债主们追逼,评论家们讥诮,公众则始终抱着漠不关心和沉默的态度;这位走投无路的斗士的勇气渐渐崩溃了。虽然一场义演使他摆脱了债台高筑的窘境,但是过着这种乞丐似的生活,又是何等羞耻!于是亨德尔日益离群索居,心情也愈来愈忧郁。早知如此,当年半身不遂岂不比现在全身清醒更好?到了1740年,亨德尔重又感到自己是一个遭受打击而失败了的人。自己昔日的荣誉已成了炉渣和灰尘。虽然在艰难之中,他还整理着自己的早期作品,偶尔创作一些较小的作品,然而那种巨流般的灵感却早已枯竭。在他恢复了健康的身体内,那种原动力已不复存在。他,一个身躯魁梧的人笫一次感到自己已心力交瘁。这个勇于奋斗的人第一次感到自己已被击败。神圣的激流般的创作欲望第一次在他——一个35年来创作热情始终异常充沛的人——身上中断、干涸。他又一次完蛋了。他,一位完全陷于绝望的人知道,或者说他自以为知道:这一回是彻底完蛋了。他仰天叹息:既然人们要再次埋葬我,上帝又何必让我从病患中再生?与其现在像阴魂一样在冷冰冰的寂寞世界上游荡,倒不如当初死了更好。但有时候他在悲愤之中却又喃喃低语着钉在十字架上的主说过的话:“我的上帝呀,上帝,你为什么离开了我?”

清唱剧,英语原文是oratorio,这是一种由器乐重奏、独唱和合唱紧密结合的大型声乐曲,其形式颇似中国的《黄河大合唱》。但欧洲的oratorio,内容取材于《圣经》故事;它虽有一定的情节,却不作舞台演出——不设布景,也没有扮演者,完全用音乐语言来戏剧性地描写性格和心理,表达人类的热情和灵性。由于oratorio所含的宗教内容,故而也有人把它译为“神剧”或“圣乐”,但这两种译法也如“清唱剧”一样,并未把oratorio所含的内容和形式完整地表达出来。亨德尔堪称创作oratorio的泰斗,因而被誉为“圣乐之祖”。莫扎特曾改编过亨德尔的清唱剧《弥赛亚》,海顿在亨德尔的清唱剧的启发下创作了《创世记》,但他们在这方面的成就都未超过亨德尔。亨德尔选择《圣经》上的题材创作清唱剧,并非出自宗教信仰,而是他看到:《圣经》上的这些英雄故事为人民大众所熟悉,已成为人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那些富于浪漫色彩的古代故事只能引起一些自命风雅的上流绅士的兴趣。他是为顺应人民大众的思想感情而创作清唱剧。《诗人的冥想》创作于1740年1月至2月,仅用了16天时间,歌词采用英国著名诗人约翰·弥尔顿(JohnMilton,1608—1674)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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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琳(Caroline,1683—1737),英王乔治二世的王后。指1740至1748年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英国、荷兰、普鲁士为一方,法国和西班牙为另一方,在世界范围内燃起熊熊战火。

一个被遗弃的人,一个绝望的人,对自己的一切都已心灰意懒,不相信自己的力量,或许也不相信上帝。在那几个月里,亨德尔每到晚上都在伦敦的街头踯躅。但都是在暮色降临之后他才敢走出自己的家门,因为在白天,债主们拿着债据在门口堵着他,要拽住他;而且在街道上,向他投来的也都是人们那种冷漠和鄙夷的目光。他曾一度考虑过,是否逃到爱尔兰去为好,那里的人们还景仰他的名望——唉,他们哪会想到他已完全颓唐——或者逃到德国去,逃到意大利去;说不定到了那里,内心的冰雪还会再次消融;说不定在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南风的吹拂下,荒漠的心灵还会再次迸发出旋律。不,他无法忍受这种不能创作和无所作为的生活,他无法忍受乔治·弗里德里克·亨德尔已经失败这种现实。有时候他伫立在教堂前,但是他知道,主不会给他任何安慰。有时候他坐在小酒馆里,但是谁以为喝得酩酊大醉就会有飘然而又纯洁的创作灵感,那么结果无非是劣质的烧酒使他呕吐不止。有时候他从泰晤士河的桥上呆呆地向下凝视那夜色一般漆黑的静静流淌的河水,甚至想到是否一咬牙纵身投入河中一了百了更好!他实在不能再忍受这种令人压抑的空虚、这种离开了上帝和人群的可怕寂寞。

每到夜间,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街上徘徊。1741年8月21日,那是非常炎热的一天。伦敦上空好像盖着一块正在熔化的金属板,天气阴霾、闷热。而亨德尔只有等到天黑才能离开家,走到格律恩公园去呼吸一点空气。他疲倦地坐在幽暗的树荫之中,在那里没有人会看见他,也没有人会折磨他。现在,他对一切都感到厌倦,就像重病缠身,他懒得说话,懒得写作,懒得弹奏和思考,甚至厌倦自己还有感觉和厌倦生活。因为这样活着又为了什么呢?为谁而活着?他像喝醉了酒似的沿着蓓尔美尔街和圣詹姆斯街走回家,只有一个渴望的念头在驱使他:睡觉、睡觉,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休息、安宁,最好是永远安息。在布鲁克大街的那幢房子里已经没有醒着的人了。他缓慢地爬上楼梯——唉,他已经变得多么疲倦,那些人已把他追逼得如此精疲力竭——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楼梯的木板咯吱咯吱直响。他终于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打火机打着,点燃写字台旁的蜡烛。他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机械的,就像他多年来的习惯一样:要坐下身来工作;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以前他每次散步回来,总要带回一段主旋律,他一到家就得赶紧把它记下来,以免一睡觉就忘掉。而现在桌子上空空如也,没有一张记谱纸。神圣的磨坊水轮在冰冻的水流中停住了。没有什么事要开始,也没有什么事要结束。桌子上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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