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章秋谷撞马意外结了一份“后门奇缘”,耽搁了赴贡春树的约,一大早便赶到贡春树的下榻处,被贡春树取笑一番。可章秋谷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当即取笑回去,却让贡春树尴尬了。
贡春树听了章秋谷取笑的话,竟是当真了,不觉脸上红了一红,道:“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是金小宝自己告诉你的不成?”
章秋谷把一个右手的大拇指在自己鼻子上一指,口中说道:“不然呢?不是小宝自己朝我说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贡春树不听这句话儿犹可,一听这句话,脸上越发的红了起来。被自己的女人说自己中看不中吃,这事儿大发了,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是大男人的尊严问题,这必须的掰扯明白了!想着便很严肃地对章秋谷说道:“你怎会和小宝聊这样的事情?”太隐私了好不好!
章秋谷没在意,还是笑嘻嘻地说道:“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聊天罢了。”
贡春树无言以对,脸越发地憋红了,狠狠地对章秋谷呸了一口道:“你这个人,真不是个好人。”
章秋谷这才注意到贡春树当真是着急起来,不由哈哈大笑道:“你别当真,不过是我和小宝的玩笑话,被我断章取义的拿来用了。方才你说我偷腥儿吃了败仗,如今我不过回敬了几句,你就要急成这个样子,难道只许你取笑我,不许我取笑你不成?”
贡春树听了,自己也不觉好笑起来,对着章秋谷说道:“算了,我说不过你,怕了你了。”
章秋谷一付理所当然的口吻道:“你本来就说不过我,这是事实。”
贡春树笑道:“你这个人,不肯吃一点亏,连我的便宜都要占。”
章秋谷嘿然一笑,有点小得意。
贡春树也不再和他歪缠这些无关痛痒的小玩笑,肃然了表情道:“不开玩笑了,你且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细细和我说来。”
章秋谷这才把昨天晚上遇着楚芳兰的情节,一字不漏的和贡春树说了一遍。
贡春树听了啧啧称奇,唏嘘道:“原来你果然有了这般奇遇,想不到还有这等奇妙之事。你也是幸运,遇到的是奇缘,不是贼窝。今天就罚你在阿娟那里吃一台酒,罚你的无故爽约,你道如何?”
章秋谷嗤笑道:“贼窝又如何,我照样踏平贼窝!不过,罚我吃台酒,倒也算不得什么,但是我有一件事疑惑着,不弄明白心上总是不爽利。”说着,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以及无论如何盘问,楚芳兰死都不肯说,临走的时候楚芳兰又是怎样的依依不舍,好像以后都不能见面的一般,一一的和贡春树说了。又道:“看她的丰姿体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贱样儿,不像是不知检点的女子。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方才把她逼到这般田地。但是既然如此,要和我再续前缘,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听她的口气又像有什么阻碍的一般。难道第一次没有阻碍,第二次倒有了阻碍吗?你和我想一想,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缘故?”
贡春树听了,心上也觉得很是诧异,俩人胡乱猜想了一回,终究也是猜想不出什么来,便也作罢了。
章秋谷心上终究还是觉得有些留恋的,一时半会儿的放不下来,好像心上忘了一件最紧要的大事一般,有些闷闷不乐的,连午饭都吃得意兴阑珊,只是略略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到了晚上,依着章秋谷的意思,还想要到楚芳兰那里,来个“后门儿奇缘”,希冀那个妙人儿和昨日一样的出来相会。
贡春树因为已经约好了一班朋友,怎么都不肯放章秋谷走,硬是拉着他往庙堂巷阿娟的家里来。
章秋谷一面走着一面疑惑道:“这个地方都是些候补人员的公馆,怎么会住着这样的人家?”
贡春树道:“苏州这地方,那些半开门的私窑子门口贴着个公馆条子,假充候补官员公馆的多得很呢。”说着,已经走到一家门首,看看大门上倒真是贴着一张公馆条子,上面写着“余杭马公馆”几个字儿。
贡春树便当先走了进去,章秋谷与贡春树的几个朋友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走过了小小的三间花厅,便是三间上房。
贡春树不管不顾,领着众人直直地闯了进来,只见房间里空空的不见一个人。
贡春树高声叫道:“客人来了,怎么人都没有,快给我滚一个人出来。”
一句话还没有说得完,就听得房后莺声呖呖转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丽人。未曾走到,早有一股香水儿的味儿,和着那一阵的脂香粉气,芬芳馥郁的直直的向众人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