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来势汹汹,去时却不留一丝痕迹。我整天待在府里差点被憋出病来。更不幸的是,公子有了更充足的时间盯梢。诗词歌赋也就算了,天象地形八卦阵居然都要我有所涉猎。我思量一番,他也是闲得只能读书了。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肆意感受清风扑面,终日就靠着一张椅子,圈在府里,我要是这样,熟读四书五经也不在话下。
我是何时重新出府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天下午阿诺哥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带着迷迷糊糊的我出了门。
“阿诺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铃儿,多日不出府门,你怎么傻啦,”他牵着我,“现在可以出府啦,今日是花朝节呀!”
我立刻精神抖擞:“什么!有花糕吃?”
“是啊,还有花神灯呢!”阿诺哥哥自顾自笑得很开心,估计他也被憋闷坏了。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小小一个,提着一个灯,”他眼神迷离起来,“你可喜欢了,还问我花神会不会从灯里钻出来。”
我什么时候问过这种傻问题啊……难得阿诺哥哥记性那么好,我的糗事记得一件不落。
“欸,公子还在府里呢,”我一激灵,叹道:“多冷清啊。”
“公子一向是不喜欢出门过节的,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推个椅子在中间晃荡岂不是很麻烦。我们早去早回便是了。”
我很乖的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所以是公子让阿诺哥哥带我出来的吗?”
他回头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才说道:“你是公子看着长大的,你的喜好他还不知道?”
我喃喃:“说得也是。”
花朝节,百花诞辰。所谓春花秋月,花朝对月夕,便是这世间最美的景致。但今年街上的人比往年少了许多。烧饼铺子的婆婆不见了,老乞丐也没有出现。经历了这场浩劫,外面已经改变了这么多。
可花还是同以前一样,争奇斗艳,一丛丛一簇簇热烈地开放着。我想起铺子旁的淡粉的桃花,如今正开得满枝头都是吧。
斯人已去,春风依旧。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街上仍笑语盈盈,姑娘们赏红行花令拜花神,花糕的香气袅袅飘来,满大街的花神灯,花神庙倒是挤了些人,都聚集在内设供,以祝神禧。
已到了傍晚,人多了起来,我却感到压抑地提不起精神,只同阿诺哥哥早些回去了。
兴许是这满街的人,都与我不相关。
到了府门口,天变成了乌蓝色,月亮和星星都跑出来了。远处灯火通明,应该是每年花朝节都来的戏班子开始演出了,不知道今年扮的是哪一个月的花神。
可惜我已经没心思看了。
刚要推门,突然有人在远处叫我了一声,兴冲冲地跑过来。我木讷的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谁的声音。
他走近了,朝我和阿诺哥哥打了招呼,不知道递给我一个什么。
我一手接过一手提起花神灯照着看,原来是个小布袋子。
“这是我用干花做的香囊,虽然香气不浓郁,但是味道不冲,淡雅些闻着舒服,保存的时间也长,你不是早起读书总犯困么,有了它就不会了。”云珩满眼笑意,头上两根毛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我豁然起来。
对了,还有云珩,他没走。他还一直在这里,想到这嘴角就不由自主翘起来,“谢谢你,云珩。上次还没好好感谢你,嗯……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他见我开心,突然伸手一下把我揽过去,我一个踉跄摔他身上,但他丝毫不在意疼不疼,在我耳边轻声笑道:“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我伸手轻拍了拍他后背,“好好好,我不跟你客气就是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采药什么的,叫我一声,我一定来。”
府门突然“吱嘎”叫了一声。我回头,月色黯淡看不清府内,应是风大吹开了些许。
和云珩告了别,我和阿诺哥哥一并跨进了府门。本想请他来坐坐,可这个人却招招手一溜烟跑了。
府内只有湖心的小亭子亮着微弱的光。
阿诺哥哥回去收拾东西,我就朝亭子缓缓走去。见我过来了,公子像才缓过神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我给他裹紧了软绒披风,“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带了花糕,今天不是过节嘛,等会我去煮些春菜粥,补气血的。”
他木木的盯着我:“我不饿。”
“今日过节,公子别这么扫兴嘛。”我推着他往回走,“我跟你讲今天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