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岚山脚下,绿树成荫,野花盛开,溪水潺潺,夏蝉在高树上嘶叫,不知疲倦。
“世间追名逐利,尔虞我诈,远不及山水清澈啊!”
山脚下等待的高家勤,忽然幽幽一声叹息。
看似语气轻松,其实是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大人放心,王和垚去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了。要是谈不拢,早就被赶出来了!”
一旁的陆县丞,赶紧劝慰了起来。
“希望王安之能不辱使命吧。”
高家勤摇摇头,眼睛扫向旁边畏畏缩缩的皂隶,脸色一沉。
“百无一用!”
官府派人和土匪接洽,大岚山土匪传来消息,让非官府之人前去赎人,前面派去的几个人都被打了回来。无人敢前去,知道此事的王和垚自告奋勇,去了山上。
第一次接洽成功,3000两银子谈成了500两银子,第二次接洽依然是王和垚,理所当然,并携带赎银前往。
而高家勤和陆县丞,则是带领官兵们在山下等候。
“放心吧,大人。王和垚机灵,定能带公子回来。”
陆县丞宽慰着高家勤。
“但愿如此吧。可不能再出事了!”
高家勤感叹完,看了一眼周围,又冷哼一声。
“大人,李四那人就那样,你看开些。”
陆县丞心知肚明,只好悄声说道。
“李四,四爷,好大的名头!”
高家勤目光冷冽,又有一丝讥讽。
“孔家声死了,李虎没了,下面的狗腿子折了十几个,李四的靠山没了。陆县丞,以后巡检司的事情,你要多操心了!”
陆县丞无奈,只好点头称是。
高县令的公子被抢,典史李建文整天忙着向县衙要部下的抚恤,匪也不剿,找人马马虎虎,简直不把高家勤的交待放在眼里。
长此以往,余姚县中只知有李四爷,而没有县太爷和他这个二爷了。
无论如何,得让这李四收着点,要不然,屎盆子总有一天会毁了他二人的前程。
半山腰的一处树枝掩映,横柯蔽日的茅屋内,王和垚和二当家,正在悠闲地饮茶聊天。
既然演戏,就要戏份足了,不能敷衍了事。
“二当家的,我的身份,是保密吧?”
王和垚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人多耳杂,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放心吧!你这小子,怎么胆子这么小?是不是都被清妖吓没了?还行不行啊?”
二当家不满地看了王和垚一眼,还是压低了声音。
“放心吧,抢人头的事,只有我和大当家知道。陈山会面,只有我和几个贴心的兄弟。你就放心吧。倒是你那个什么“余姚六君子”,没有刀头舔血过,你可要当心了。”
二当家的话听在耳中,王和垚也是低声细语,怼了回去。
“二当家,少年心事当拿云,年轻人的热血,也不是二当家你那些兄弟能比的。”
二当家看着王和垚,眼睛一瞪,想要发火,最终放弃,嘿嘿一笑。
“王和垚,你胆大心细,你不上山,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个抢人头,就让王和垚的胆色和深思熟虑淋漓尽致。这小子,可不简单。
“胆大心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屁都不是!”
王和垚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自从重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奢侈的享受。
就是这茶杯,似乎太粗了些,还有缺口。看起来,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二当家的,你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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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喝了一壶山泉煮的清茶,果然是唇齿留香。相传大岚山产好茶,看来是不负盛名。
唯一遗憾的是,二当家的没有送点给他。
“不这样,还能怎样?”
二当家的喝茶像牛饮,一口下去半碗。
“四明山方圆八百里,大小山头几十个,虽然以大当家的为总头领,其实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大当家的在大岚山设置五营五司,五营专责作战,五司专责屯田。兄弟们是且耕且屯,不扰民,与世无争啊。”
二当家的目光中,有些不甘,还有些惆怅。
“大当家虽然想法不错,兄弟们日子也过得去。但长时间呆在山里,人也会变的没有斗志。像杀巡检司那些狗杂碎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了。”
清军入关三十年,大江南北的反清势力基本被剿除殆尽,满清江山日益巩固,反清成功的机会日益渺茫,残余的反清势力,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大势所趋,谁又能扭转乾坤,不过是屠刀下多几个亡魂而已。
“二当家的难道不知道,云南的吴三桂,福建的耿精忠都已经起兵反清了吗?听说吴三桂已经打到了湖南,和清军在湖广隔江对峙。”
王和垚看着二当家,轻声说了出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络腮胡子,有怎样的心思?
“狗咬狗一嘴毛,干老子屁事!”
二当家懒洋洋地饮茶,身子靠在躺椅上,“咯吱”作响。
“吴三桂这个老王八,和鞑子一样该杀!现在分赃不均了,开始窝里斗了。不管谁打赢,和老子一文钱关系都没有!那些真正抗清的人,都死绝了!”
王和垚看着漫不经心的二当家,暗暗心惊。
好家伙,天下大事,捋的这么清楚,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受过,凭什么你个络腮胡子这么优秀?
“王兄弟,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络腮胡子直起腰来,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你要是有机会,就跟狗官求情,来大岚山巡检司做事。耿精忠起事以后,官府对大岚山层层围剿,兄弟们损失惨重。你要能来巡检司,或许兄弟们能有条后路。”
王和垚吓一跳,轻轻点了点头。
能帮助这些英雄好汉,他倒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