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却看云落落摇了摇头,“他身上之物,需得子时才能见。”
“什么?”
暗七不解地回头看了眼趴在地上,被黑影塞了颗药丸进去的朱亭镇。
又听云落落道,“且我今日精力耗损太大。”
暗七回头。
云落落已跨出门外,一边耐心同他解释,“三郎神魂需得安抚,若我精力耗尽,今日不可再保三郎。”
暗七募地抬眼!
片刻后,赶紧跟上已走出去的云落落,仔细小心地说道,“云先生,属下安排车送您回去?您好歹歇歇脚?”
云落落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暗七立马招呼了一声,就有人即刻去安排。
暗七站在云落落身边。
瞧她不过二八年华容颜清华,可通身一股仙渺之气,分明本是如他这般糟污里混迹而长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她却如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眼神轻和又静谧地看着半空。
没有将满身血污的他们,当作任何嫌弃污秽的存在。
他忽而轻声地笑了一声。
抬头见云落落转脸朝他看,他也没遮掩,弯着嘴角道,“殿下能得先生这般照顾,属下……心里很高兴。”
云落落看着他。
眼神通透又包容。
分明暗七比她年岁还大,却少见地露出了几分窘迫。
摸了摸鼻子,结果摸到一点快要干涸的血迹。
顿了顿,放下手,道,“我们这帮人的命,都是殿下给的。”
他又笑了下,往后稍微退了两步。
“我命不好,投生了个恶鬼心肠的爹,读书不好还喜欢吃喝嫖赌抽,没钱了,就把我娘卖给外头的人做婆娘生孩子,卖了东家卖西家,我娘最后受不住,自己一根绳子吊死了。然后我那恶鬼爹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从前之事,于暗七来说,其实早已过眼云烟,他本觉得自个儿早已不在乎。
可今夜满身血气地站在月下,站在这安静从容明明单薄纤细却又仿佛一丛高云在他们面前摧毁无数魑魅魍魉的云落落面前。
他好像忽然有了个可以信任、又能袒露心迹的安稳依靠。
他看着院子里那棵没有修剪过被喷溅了鲜血的桃树,鼻息里充斥着满院浓郁的血气。
再次张口。
“我们那儿,有个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好……亵玩童子。”
分明从前难以启齿,可此时,他却只是轻轻地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我爹就将我卖给了他。十五两银子。”
他的命,他的一生,十五两。
呵呵。
“我在他手里头待了一年,差点要没命的时候,是殿下带人路过我们那儿,瞧见了我,将我救下来的。”
其实并无多轰轰烈烈的救命之举,可对暗七来说,那却是天降甘露的救命之恩。
那一年,他只简单带过。
却无人知晓,那一年被细分的每月每日每时每分,他又是如何受过的。
他跟块破布一样,被玩腻了的‘大善人’丢在大雨的荒地里头。
远远地,瞧见一个俊美得像神仙一样的郎君走过来。
还以为是地府的阎罗来引他去做鬼了。
谁知,却是天上的仙君将他拽进了光里头。
他看着那桃树,微微一笑。
道,“后来,我求殿下帮我杀了那大善人,还有我那恶鬼的爹。殿下二话没说,就将这两个老王八蛋的头割给了我。之后,我就将我这条命交给了殿下。哪怕殿下要我立时去死,我也能立刻抹了脖子。”
他说话并无什么忌讳,性格里阴狠的东西同四喜如出一辙。
甚至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来,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忠心与对封宬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