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站在杨道真边,看她在空心的佛语中骤然露出的眼神,不由低低笑起。
半个时辰前。
承乡殿后殿。
安妃看着芸儿的神色,朝殿内瞄了一眼,忽然笑开。
上前道,“芸儿,道真那边今日只怕也是十分忙碌。圣僧这儿你先仔细伺候着,我先到前头帮道真应酬着。记得,万不可怠慢了道真。”
正紧张的芸儿一听,立马小心俯身道,“谢安妃娘娘体恤。奴婢会侍奉好圣僧。”
安妃满意地点点头,转脸,那道人已退下,空心站在原处似有所思。
便走过去,福了福身,笑道,“圣僧请在此小坐休憩,妾还要去前头帮忙招呼,就不陪了。”
空心转身,竖掌微低头,“阿弥陀佛。”
安妃一笑,转身,便领着宫人绕过庑廊,突然站住脚。
后头跟着的大宫女白露差点撞上去,忙要告罪。
却见安妃摆摆手,朝后看了眼,压着嗓子道,“莫要声张,你去,仔细瞧瞧,那殿内是不是还有旁人。”
白露一惊,忙回头看了眼,低声问:“娘娘,您是说?”
安妃眼底精光闪过,“快去!记着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白露不敢不从,忙应下,转身左右瞧了瞧,偷偷地摸了回去。
安妃理了理头发,转身,朝旁边望了望,笑道,“哎呀!我记着这后殿前头似乎是挨着太液池边的木芙蓉吧?此时景致当是不错的,正好这会子不忙,且去瞧一瞧。”
白露转回头,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另一边不常行走人的殿门前,本想从那边窥探,谁知竟发现那处门前站了不少人!
仔细一瞧!
竟有荣华公主跟前常伺候的宫人!
心下一惊!
——难道荣华公主殿下在殿内?!
想了想,绕到另一头,藏身在了后殿一处不起眼的窗下。
就听内里传来说话声。
“阿弥陀佛。”
是圣僧,只是声音好像……有些不同?
白露缩成一团,生怕露出半分痕迹叫人发现。
谁知接着听到一声又响又闷的沉重声响!
“砰!”
似是物体砸地!却并不清晰!
白露听得心头猛跳!咬了咬牙,还是微微起身,伸手,在窗户上,戳了个小小的洞,朝内里看去。
便是眼眶一瞪!
殿内。
原本清冷高雅似云上神佛的圣僧,雪白俊美的脸上一片狰狞,满脸上青红血脉自脖颈底下如蛛网密布蔓延!
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瞪得似某种可怕的凶兽!
一手紧攥佛珠,一手正死死地将面前衣衫不整的女子按在地上。
——荣华公主!
“放手!”
荣华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疾声厉呼,手中森光一闪!便要朝圣僧的脖子上抹去!
可不等触碰到圣僧,圣僧云白的广袖一挥!
“砰!”
那宫女就飞了出去!一头砸在墙上!却没发出丁点声响!
而圣僧依旧看着手底下按着的封容,眼神凶狠如要吃人。
片刻后,猛地一张嘴,朝封容的肩膀上咬去!
白露一把捂住嘴巴!
“咔嗒。”
封容却举起了腰间挂着的一枚金锁,露了一枚符篆!
她一抹那符篆。
符篆上顿时朱光毕现!
“!”
原本咬住封容肩头的空心猛地抬头,被那符光猛地照在面上,竟是畏缩地往后退了半寸!痴狂混乱的神色骤然有了片刻清醒!
脖颈下巴上的蛛网血脉隐隐褪去,一双凶色尚存的目光却慢慢地落在那符篆上。
抬手想要却碰一碰那符篆。
封容却将符篆往手心一藏,仰躺在地上却丝毫不惧,低笑讥问:“圣僧可是我大玥国堂堂国师,竟也会中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空心眼瞳微变,猛地起身!
却不知又被何物肆意侵袭一般,猛地脖颈一扭!才有清明的脸上,顿时再次露出比先前更加狂乱癫恶的神态!
脖颈的血脉紧随出现,不过一臾,便立时又被他压下!
他紧紧地攥住佛珠,拨动一颗,脖子再次一抽!
阴鸷而扭曲地猛然抬眼,看向对面的封容!
封容已坐了起来,面对状如恶兽的空心,她竟也不慌乱,左手拢着那枚符篆,右手拉起衣衫,盖住被咬破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