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儿抬起头。睨视下方的他挂着浅淡的笑,可是……
“我却觉得这些在一旁看热闹不肯伸出援手的人更可怜。”清澈的眼眸闪着清冷光泽。“你救得了这个女子,却救不了那许多人,有什么意义?”
云四儿不懂他的道理,只觉此时的他仿佛与她隔镜而对,一下子遥远许多。“你的意思是,不管不问?那我们岂不是跟他们一样?”
“不同。”阿大淡淡一笑。“正因有了无条件援救他们的人,他们才心存侥幸,放弃了自救,放弃了良知。只有绝了他们的侥幸,绝了他们的希望,再无路可退,他们才会学会反抗。”
云四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将自己摆在一个极高的位置,俯视这些蒙混度日的平民,给他们残酷,灭他们希望,以唤醒他们应有的良知。他的初衷没有错,但是否太悲哀了?
云四儿想象着这名女子倒在血泊之中,想象着这帮恶霸用满是鲜血的手抓起银子猖狂大笑,想象着旁观的人终于反抗,将恶霸暴打至死……她很想反问一句,这样有什么意义?
以血鉴血……
是,或许这样可以拯救许多人,或许这样才是治本之法,但那女子死便死了,她原可以得救,却为了这许多人做了牺牲品。
谁判定了她的命运?
在云四儿心里,阿大一直是个君子一般的人物,至清至纯,不染俗尘。他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是纵容的,总是温柔的望着她,她觉得他应有一颗无尘而柔软的心,可是……似乎不是这样。
“你是错的。就算我能够认可你的道理,但那是错的。”云四儿目光定然。“不管别人心里有没有侥幸,有没有良知,我只做我想做的,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我改变不了任何事,但至少我问心无愧。”
阿大没说什么,放下拦她的手。
云四儿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心隐隐的痛。“阿大,我是女人,我的目光只有这么短浅……你活的太累了。”
云四儿跑下楼去,阿大低首默思,良久后,莞尔一笑。
一楼的人挤的满满堂堂,云四儿心里窝着火,想到这些看热闹的人,恨的牙根发痒,毫不客气的左踹一脚,右推一把,杀出一条小路。
“还有没有人下注,没有下注老爷我就开啦!”朝天鬏趴在桌子上兴奋的拍着桌面。
“慢着!”云四儿满头大汗的挤出来。“我要下注。”
朝天鬏错愕的盯着云四儿。
云四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望着上面的人,扬起一抹傲然的笑。阿大看着她,微微含笑,清澈的眼眸难以窥见他的心思。
“我要下注。”云四儿把裙子一撩,下巴高高扬起,野蛮劲十足的踩在长凳上。“不过我对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没兴趣。”她从怀里摸出钱袋,倒出二十几锭金灿灿的小元宝。
朝天鬏和同伙傻了眼。
“怎么样,敢赌不?”云四儿瞧不起人的睨着他们。
朝天鬏应该是见过世面的,安抚住同伴,防备的问:“你想赌什么?”
云四儿搓着下巴想了会儿,笑道:“我赌你的子孙根没有三寸长。”
“哈哈哈哈——”
大堂轰然炸开狂笑。大伙儿纷纷对朝天鬏指指点点,笑不可抑。
“怎么样啊,有胆赌没?”
朝天鬏面色铁青,狠狠瞪着搅局的云四儿。
“不就是脱个裤子嘛,出来混的连这点事儿都经不起?”云四儿继续鄙视。“是老爷们的就爽快点,别跟小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丢人现眼。”
“脱!”
“脱!脱!”
不知谁带的头,醉仙楼炸了锅一样,只能听见人们齐喊——
“裤子脱掉脱掉,统统脱掉脱掉!”
朝天鬏的脸变成猪肝色,与之相对的,云四儿满面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