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花走向苏摩，皇甫熠见状，只得先行带莫轩和离开。

“爱情是世间最可笑的事。”宗主用他嘶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在讽刺之上又附加一种白骨堆砌的阴沉死气。

他的目的就只是让苏摩明白，她所相信的爱情不存在。甜言蜜语是毒药，温柔深情是武器，没有人会给她关心与真情，没有人会为她付出与牺牲，人的生命只有一片荒芜，无欲无求，无爱无恨，她所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在荒芜之中等待死亡，没有人会来拯救她。

绝望，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苏摩的理智被愤怒占满，眼中充满疯狂的恨意。她握紧匕首，想要向他刺去，可是……小花截住她的手，夺走她的匕首，毫无犹豫捅进自己的胸膛。

苏摩愣住，但只有一瞬。

“不要以为我会再心软你就算立刻死在我面前，都不能抵消我心中的恨战枫天，我要你为欺骗我付出惨痛代价”

冰冷的地牢，空旷回荡皮鞭的抽打声。

浸过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血肉之躯，留下深深的血痕。

他的衣服早就烂了，破开的衣物露出皮肤，皮肤也绽开与衣物相同的裂痕，鲜血淋淋。可是，远远没有结束。已经很深的伤口，又添一层重创，反复的凌虐使他身体表面没有一丝完好的皮肤。即使如此，苏摩的恨依然没有消减的迹象。

苏摩丢开鞭子，重新从盐水缸抽出一条新的，继续鞭打被绑在墙上的人。

一鞭，又一鞭。

每一下都带着沉重愤怒，不含半分手软。仿佛她正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墙，她看不到他的伤痕，看不到他的痛苦，她只看到自己心中无法平息的怒火，以及被他一再戏弄的羞辱

皮鞭抽打的声音如此响亮，奇怪的是，听不到任何人的痛呼求饶，好像她真的只是对着一面墙在发泄。

小花一声不吭，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自始至终，他只是专心的看着她，面对将痛苦加附于自己身体的人，他眼睛里只有疼惜的温柔。

有多少恨，就有多么深爱。

她爱他，他却惹她伤心，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苏摩终于累了，放下手中的鞭子，靠在水缸边疲惫的喘息。到这一刻，在她心中只剩满满的恨的一刻，她脑子里不断出现的依然是与他相处的情形。

他曾经对她有多好，她就有多恨他。

他曾经编造的谎言有多美，她就有多恨他。

她恨不能立刻杀了他，但是，这么让他死掉太便宜他了她要折磨他，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后悔对她做的一切

苏摩恨恨的看向受缚于墙上的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可是没有，他用她最为熟悉的温柔目光凝望着她，好像不愿她受伤害，那么仁慈那么包容……太可笑了

苏摩冲了过去，狠狠煽了他一巴掌。“谁允许你看我你再敢看我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他身上的血气有一股浓腥的味道。

苏摩闻到之后，胸口又有憋闷的感觉，刺激阵阵恶心。她捂住胸口，走到一边，但不舒服的感觉没有过去，反而越来越严重。

“苏摩？”小花的声音有些沙哑。

“别叫我……我不想听你说话……”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没有力气，昏昏沉沉，胸口闷的喘不过气……

小花活动手腕处的锁链，无法挣断。

苏摩听到声音，直起身子，冷笑。“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掉，到你死之前，都别想从这里逃脱”

“我不想逃。”

“那就乖乖呆那里不要动”苏摩喊完，气喘吁吁的恨声说：“不要再耍花样，我不会再上当，你说的谎话越多只会让我更恨你”

事到如今，他也无话可说。

宗主教她提出一个他绝无可能答应的条件，皇甫熠借他用功力震压蝎毒的契机，假意震断他的经脉，暂时哄住了她……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么做反而中了宗主的计。

本无意骗她，却成就了欺骗的事实。她不再相信他，他无话可说，但是……见她如此折磨自己，他于心何忍

“苏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对你说谎，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做到，只要你肯信我。”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啊。”苏摩悠悠浅笑。“说会听我的话，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是你做到了吗？把我说的那么重要，却是连武功都舍不得废掉，你说这些话想骗谁？”

“我废掉武功你就会相信吗？在我出手救皇甫熠之前，你还是把宗主当成你的主人，听从他的命令，你向我提条件只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你根本就不相信你是云四儿，根本就不相信我”

苏摩的表情有一瞬的空茫。

是啊，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何来的欺骗？他说出了她不愿面对的真实——她不相信他，不会兑现诺言，他也不相信她，所以用假象欺骗她。

多么美丽的真相，多么残酷。

苏摩转过身去。

小花瞥见她的落寞，自知失言。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宗主想借我的手除掉皇甫熠，他没有成功，所以又通过你来对我下咒，你违抗了他的命令，他才把所谓的真相告诉你，让你用不信任我的理由逼我自废武功……整件事只要仔细想想，很容易明白。你的要求，我不是做不到，只是若明知是圈套还往里跳，我要如何再保护你？”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