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珵小心地护着云流朝后山方向走去,他听苏玉说九王府四周潜着不少探子,王府中也有不少眼线,要想避人耳目,只能从后山出去。
幸好苏玉早把府中侍人调到了前院,他们一路走来并未碰到人,很快两人就进了后山。
云流看着萧珵轻车熟路的样子,疑惑地问:“萧城主,你对后山地形很熟悉?”
萧珵颀长的身形顿了顿,转头看着她说:“不才,在长公主休憩时,我在九王府转了一圈。”
云流脸皮微烧,他也知道她醉酒了?
她垂着眼说:“苏玉倒是信任你。”
萧珵但笑不语,引着她往寒山走去,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山崖前。
山崖前长满枯草,在日光照耀下金黄一片,崖边立着一排整齐的木桩,木桩上连着粗大铁链,正是以防跌落的围栏。
云流走到了崖边,小心地朝崖下望去,薄雾已经散了,能看到崖底生长的草木。
萧珵站在她身旁小心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失望地收回了头,他笑着问:“长公主看到崖底了?”
云流点点头说:“嗯,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浅,王府后山不过如此。”
萧珵挑了挑眉说:“这里山崖开阔,又无人注意,从此处离开王府是最好的。”
他取下了腰间长剑,解开包裹的黑布,一把紫色长剑显露在日光下。
云流惊叹一声,好华美的长剑,她伸手勾勒着繁复的圣莲。
萧珵伸手打断了她说:“长公主,我这就带你去看冬景,我们御剑过去。”
他拔出了长剑,紫色的光芒缠绕剑身,长剑猛地变大,他先跳了上去,示意云流上剑。
云流也跳上了长剑,萧珵连忙伸手扶着她。长剑朝山崖外飞去,飞到了高空中,越过了雍京城朝城外飞去。
云流惊奇地往下方看去,只见云雾缭绕,隐隐可见一点城廓。风很急,几缕青丝被吹散,她紧紧抓住了萧珵右手的衣袖。
萧珵不动声色地侧了侧,挡在了她身前,温柔地问:“长公主可觉得冷?”
他单手解下了身上的大氅,顺势披到她身上,“是我考虑不周,忘了提醒长公主添衣。”
大氅散发着淡淡的熏香,一股暖流传到云流身上,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说:“萧城主……”
“叫我怀远。”萧珵直视着前方云雾。
云流愣了愣,见他神色如常,只得说:“怀远……这大氅你披着罢……”
剩下的话被她咽下了喉咙,因为萧珵侧过了头,静静地看着她。
日光下他容颜如玉,长眉入鬓,目光清朗似水。他静静地问:“长公主这般不欲与我亲近?”
云流第一次见到他冷肃的样子,与他平素温润含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移开目光说:“我见你唇色发白,心想你许是畏寒,这大氅御寒,你披着不是更好?”
萧珵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替她拢紧大氅,清朗的声音落在她耳旁:“阿流,不必担心我,你素来娇弱,北国冰寒,万务受凉。”
长剑很快飞到了城外,开始往一处悬崖底飞去,萧珵扶紧云流,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
云流震惊地看着入眼处缭绕的烟雾,越往下风越是阴冷刺骨,隐隐可闻崖底的凄厉叫声。随着飞剑的下落,她看见崖底生长着茂密的草木,鸟兽扑腾。
鸟兽见了生人也不畏避,反而尖叫着冲两人袭来。崖底的生灵被惊动,纷纷乱窜和缠斗起来。
萧珵挥舞着剑鞘,将鸟兽挡下,长剑划过崖底,往前方飞去。
云流不敢置信地说:“燕州城外竟有这样的地方,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起过?”
萧珵淡淡地说:“这可不是寻常地方,悬崖离地九千尺,普通人哪里会到崖底来。”
四更天时他原本打算从燕州城西南潜入雍京城,到了西南角才发现前方林原陷落,方圆几十里尽是深渊。他以为是阵法,便走了上去,没想到踏空掉入了崖底。他在崖底一边击退鸟兽,一边摸索着往前走去,直到看到了前方闪烁着的光芒。
长剑在一处山丘上停了下来,萧珵收了长剑,看了云流一眼说:“如何?长公主可信了?”
云流捂住了嘴,往冰原下走去。冰原上长着浅浅的草皮,草皮上开满了玉色的冰花,近乎透明的花瓣直直地扎向空中。蓝紫色的桔梗随风摇曳,花叶繁茂,恍若南国春色。
云流小心翼翼地走到冰原中央,她看着冬阳下蓬勃的花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轻轻转着身子,感受着风吹过冰原,撩起她的发丝。
大氅落在了地上,像一只蓝色蝴蝶,云流在冰原上奔跑着,清脆的笑声在风里回荡。
她回头向站在山丘上的萧珵大喊说:“怀远,你可知在我都宫城畔,长年盛开着蓝色鸢尾花。夏祭时分,人们互赠鸢尾以示祝愿,每年我都会收到满满几车!”
她的神情快活而欢喜,清冷的容颜染上了喜色。萧珵遥望着她温柔地说:“当心绊着,阿流。”
云流蹲下身抚摸着摇曳的桔梗花,欢喜的心绪传递到了花叶上,花叶有了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