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睁眼朝木窗望去,窗外有淡淡霞光。
白鹭抱着舆盆走进了殿中,见她坐在榻上,有些惊喜地说:“殿下,您醒了?”
她应了一声,慢慢走到了妆台前。
白鹭连忙过来,替她梳洗着,随后灵巧地给她绾了个垂云髻,又从匣子里捡了支玉步摇插在髻上,给她戴上了同色耳坠。
白鹭试着问:“殿下,可要擦些口脂?”
云流看了看铜镜,镜人中脸色有些苍白,不似往日神采飞扬。她迟疑地说:“也涂些胭脂吧。”
凝香殿里宫人众多,见了云流纷纷行礼,她淡淡地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白鹭将宫人撵了出去,愤愤地说:“一群祸胚,竟跑到凝香殿窥探,难得殿下身子好了些。”
云流神色嘲讽,昨日入宫一趟,华绍命人看紧了她,她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华绍的耳目。只不过他绝对想不到,有人会暗中帮助她。
她微笑着坐到了廊下。昨日离宫之际她请求九皇子为她占卜吉凶,将萧珵当日给的玉佩给了他。九皇子只当是她的贴身物件,应下了她的请求。
九皇子行事虽莽撞,这等大事上倒不会糊涂,否则她也不能安睡到今日。
京中眼线众多,他不会糊涂到暴露行踪,要想占卜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想来那人已经收到了玉佩,以他的实力府中眼线如同虚设。她只需等着他来就是,算来已有半年时间不曾见过他了。
她满心欢喜地守在院中,任由门缝中闪过的视线落在身上。
晚风吹散了热气,眼见着夕阳沉落,天际浮现出一轮弯月,蝉鸣声渐起。
白鹭把切好的西瓜放到了石桌上,轻声问:“殿下,可要用晚膳了?”
云流摇了摇头,拿起了一片西瓜。
莫非九皇子没有找姬青离?还是凤凉已不在钦天司?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织金绣裙,这是姑姑进宫前赶制的夏裳,姑姑走后她连着病了好些日子,不曾好生梳洗。为了见他,她今日特地穿了这身新衣,还梳妆了一番。谁知等了一天也不见人影,看来她赌错了。
她心头又苦涩又羞臊,大雍与午云正在交战,她竟有心思妆扮!
云流如鲠在喉,放下西瓜,起身朝寝殿走去。夜风吹过她忍不住咳了起来,白鹭连忙追上了玉阶,替她顺着气。
弯月隐入了乌云,凝香殿里一片安静,烛火恍惚。
云流睡得极浅,数次惊醒,每次醒来都忍不住朝木窗张望,又满心失望地收回目光,窗外月色依旧。
“嗯哼。”一声轻笑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地睁开眼,侧头看去,看进了一双纯净的紫眸中,眸中盛满了笑意。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那人,那人支起了身戏谑地说:“凉与长公主共眠榻上,见长公主数次睁眼怒目,似有梦游之症?”
她又羞又怒,狠狠瞪着凤凉说:“你既早来了,为何不现身?”
凤凉笑得无辜:“非也,凉也是长公主歇下后才到的。见长公主酣睡,不忍打扰。”
云流坐起了身,理了理衣襟说:“你怎会在我榻上?放肆!”
凤凉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洁白的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今日午后凉得了一块美玉,念长公主出行不便,特送来请长公主赏玩。”
她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凤凉将玉佩举过头顶,似笑非笑地说:“这美玉清透无质,隐有法力渗出,竟不似中元陆上之物,长公主从何得来?”
“友人所赠,说是可许我一个心愿,只是他远在大漠,联络不上。”
凤凉眼中光芒一闪,笑意更深了,声音低柔地问:“是谁?”
“天空城紫城城主萧珵,你可听说过?”
她有些疑惑,萧珵与凤凉应无交集,为何要她去找凤凉?
凤凉突然伸手抚上了她的脸,低低地说:“萧珵待长公主倒是不错,凉竟有些嫉妒。”
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云流只觉脸上猛地烧了起来,他手指抚过之处一阵细痒,令她微微颤栗。
凤凉抽回了手,把玩着玉佩说:“长公主找萧珵做什么?”
云流默了默,直直地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她不信他不知华绍将她和午云众人软禁在王府中。
齐疆已经告诉了她南攻战况,午云三城连破。大军定然无援,太后仅令大军死守。明知寡不敌众,这是让午云将士白白送死!
她提醒过太后向天空城求助,太后竟如此冥顽不灵,这样下去只会葬送了云氏千年基业!
可恨华绍将九王府盯死了,连王府后的山崖也派人守着,她实在动弹不得。要离开王府只能依靠齐疆的易容改骨之术,可午云众人还在府内,她逃走了这些人必死无疑。她不能走。
凤凉笑得有些凉薄:“长公主想求萧珵出兵?”
云流点了点头,萧珵为人豪爽,她想以午云皇室身份请求他出兵午云。据闻天空城城主权势浩大,城民骁勇好战,只要他肯出兵,午云就有一线生机。
“长公主觉得萧珵会出兵?萧珵不过是一介城主,再是受宠,也得听令于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