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吹来一丝凉风,惊醒了少年,绿光瞬间裹住了他。
他警惕地看向门口,见空无一人才放松了肩膀。这里虽设有寂天的阵法和封印,难保没有高阶妖兽破解,鬼窟中妖兽残暴,令他恐惧万分。
他无意中看向床榻,榻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连忙拔剑,惊慌之中打翻了木盆,污水泼了他满腿。
榻前的人笼罩在一件黑袍中,低头看着榻上的男子,一语不发。
少年紧紧举着剑,身体有些颤抖。
“清理干净!”黑袍人突然暴躁地跺了一脚。
污水猛地结冰,冻结在了少年的裤腿上。
少年吓得一动不动,身子变得有些透明。
“哼!”黑袍人瞬间从房中消失了。
少年瘫软在了地上,颤抖地扣起地上的冰块放进盆中,把裤腿上的冰块也抖落进去。
脾性古怪,残暴嗜杀,寂天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是威压就让他动弹不得,他不禁回想起商师姐虐杀魑乌的画面,仿佛自己被一刀刀剁下。
少年紧紧抱膝,蜷缩在墙角。
“乖徒儿,乖徒儿,老朽问你话呢。”
一只油腻腻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少年抬起了头。
诸葛乞衣衫褴褛地坐在他面前,用力扯下鸟腿塞到他手中,红光满面地说:“快吃快吃,这烧雀凉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沉默地接过,看着大口吃肉的诸葛乞。
诸葛乞满头白发,乐呵呵地舔着手指说:“乖徒儿,怎么不吃?莫非你鹧鸪婆婆烧得不好吃?”
“放屁!老身做的烧雀不好吃?老身这手厨技乃是幽洲一绝!”
一个白发老婆子猛地从天坑上跳了下来,一把抄起诸葛乞手中的烧雀,大口撕咬着。
“你怎么能抢我的?鹧鸪老太婆,放下烧雀!”
诸葛乞一个弹射,与鹧鸪打在一起,两人一边过招一边争抢,油水溅得满身都是。
少年站起了身,朝远处的瀑布走去。瀑布下脏衣物堆积如山,他捡起一旁的皂角开始揉搓起来。
鹧鸪飞快地吃完了烧雀,看着耷拉着脸的诸葛乞大笑起来,用拐杖指着他说:“跟我争肉,你永远是手下败将!”
诸葛乞气鼓鼓地说:“不玩了不玩了,没肉吃,老头子不玩了。”
他上下跳脚,突然想起少年手中还有一只雀腿,连忙贼笑着往瀑布方向跑去。
“站住,不准抢他的!”一个神情严肃的瘦弱老婆子猛地拦在了他面前。
他看着她手中的粗麻布,瘪着嘴说:“不成,不成。你们都欺负我,老头子不跟你们玩了。”
他三下两下就跳上了天坑,一溜烟地跑了。
鹧鸪拄着拐棍走到瘦弱老婆子跟前说:“文婆子,你倒是关心竹竿。我瞧着他越发瘦弱了,莫非我的厨技不养人?”
文婆子皱着眉头说:“就是厨技再好,也有瘦骨嶙峋的人。”她晃了晃身上宽松的粗布衣裳。
鹧鸪摇摇头走了。
文婆子走到瀑布边,看着使劲捶打衣裳的少年说:“竹竿,歇着吧,老头子不爱惜衣裳,洗得再干净也马上就会弄脏,不必洗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米粑递给少年,少年洗了洗手接了过来,把身后的雀腿递给她。
她慈爱地摇了摇头说:“你吃吧,我老婆子不要紧。我看你昨日精神不佳,是去鬼窟被刁难了?”
少年沉默地吞着米粑,他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穿得破破烂烂。
文婆子心头叹息,他刚来时细皮嫩肉,如今被折磨得面黄肌瘦。老人洞的苦力工,甚少有活着离开的。何况还是个哑巴,就更加艰难了。
她想了想说:“竹竿,你可知武怪为何独自待在鬼窟?”
少年抬起头,眼中有了神采。
她笑了笑,低声说:“这本是秘事,我就告诉你吧,鬼窟原是幽洲王族处置犯人的地方,违逆天道的人会被废去神力,封住五识,再扔进鬼窟中。”
少年坐直了身。
“这些人天资极佳,被扔进鬼窟后吸引了各路妖兽,妖兽争相夺食,打得头破血流,长此以往妖兽越发残暴嗜血,开始外出袭击幽洲城民。”
“贵族们开始以猎杀鬼窟妖兽为乐,放任妖兽外逃,导致城民死伤无数。”
“寂天一日过幽洲,恰逢妖兽伤人,一怒之下斩杀了全部妖兽,触怒了贵族。贵族之人与寂天血战于苍山,寂天败落,臣服于贵族。此后两百年寂天留驻在了苍山,将鬼窟妖兽封在山下。”
少年听得入神,他终于知道了当年贵为仙尊的寂天留在幽洲的缘由。
他朝文婆子看去,眼里还有些疑问。
文婆子站了起来,拍拍尘土说:“寂天性情虽古怪,却不会为难良善小辈。”
她这是在安抚他,告诉他不用害怕寂天。少年垂着头不说话。
“竹竿,若是明日你能替我捉只山鸡烤好,我就告诉你更多幽洲的秘事,只是,此事不能有第三人知晓。”
文婆子飞快地走了。
少年呆坐良久,慢慢站起身,一向死寂的眼中有了微微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