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藤似乎有些高兴,花茎不断扭动着,突然,花藤愣住了,发疯似地将尸体扔得满地都是。
很快,它找出了另外半截,与女子的上半身拼在了一起。女子面容悲凄,发白的眼珠似乎一直盯着它。
花藤有些害怕地缠成一团,不一会儿又伸展开来,花藤上冒出了紫色的花朵。
一个少年慢慢从花心钻出,赤裸着身子蹲到了女子跟前。
紫光闪过,女子腰间开始长出细密的嫩芽,将被压断的腰肢粘了起来。
少年摸了摸女子光滑的腰部,透过月光能看见她体内不断生长的细藤。
他把仙力分给了她一半,让她得以存活下来。
少年看了一圈,尸山里虫蝇乱飞,恶臭熏天,实在不是休养之地。他背起女子,很快消失在了山崖下。
耳边有轻轻的水滴声,云流艰难地睁开了眼,微弱的烛光映出身后肃穆的佛像。
她心头微跳,这是……地藏王菩萨?
烛泪滴在了桌台上,发出轻响。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疑惑地朝四周看去,四周一片黑暗,她这是在哪?
她死了吗?地狱里有地藏王菩萨的雕像?
浑身剧痛,她躺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壁画。
钟国寺。
她想起来了,这是钟国寺,她以前到地藏殿来过一次。
只是她为何会在钟国寺,她明明从山上下来,朝皇宫跑去……
凤凉。
她死死咬住了唇。她去找凤凉求助,看到了凤凉与少女亲昵,绝望之下跑出了山门。
幽灵蝶似乎暴走了,她记得……有人死了,是谁?
她头痛欲裂,蜷缩着身子呻吟起来。地藏殿的火光越来越微弱,最后熄灭了。
云流在黑暗中摸索着,抓起了供桌上的果子,囫囵吞了起来。
“有人吗?谁在殿中?”她试着喊。
无人回应。
她摸索着走出了殿门,面前一片空旷,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停地朝前走去,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她吞噬了。她有些惊慌,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死寂的空旷空间中,钟国寺有这种地方吗?
她俯下身朝脚边摸去,冰凉的地面十分平整,她在一片空地无疑。
看不清四周,幽灵蝶也消失了,她成了瞎子。
“来人,来人!”
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她瘫坐在地上,死死回忆着。究竟怎么回事,谁将她扔进了地藏殿?
“殿下……”
苏玉的脸在她眼前闪过,黑暗随即吞没了红光。热流浸湿了她全身。
“不……”她死死捂住了嘴,呜咽起来。
是苏玉,苏玉死了,被斩作两段。
眼泪不断涌出,她浑身颤抖地挣扎着朝前爬去,她要出去,她要回九王府,王府里还有谢酉,还有白灵和忠伯,她要带着他们逃出雍京。
云流昏昏沉沉地往前爬着,靠着执念和恨意不知疲倦地朝前爬去。
不知爬了多久,她终于停下了,昏睡了过去。
无边的黑暗和幽闭会摧毁一个人的心志。
黑暗中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她不知自己困在黑暗中有多少日了。
开始她还会浑浑噩噩地大吵大闹,想起要报仇,想起要带着宫人逃走。渐渐地她沉默起来,不再徒劳地奔走,她已经知道走不出去了。
她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黑暗中有人睁开了眼,静静看着躺着等死的颓废女子。
女子身受重伤,身上脏乱不堪,被血水浸透又捂干的衣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女子满脸血痂却不自知,整日抱着佛像喃喃自语,瘦得皮包骨头。
也是个可怜的人。比她还可怜。
眼睛又闭上了。
云流做了一个梦,哭喊着从梦中醒来,夺门而逃,跑出了地藏殿,跌倒在了黑暗中。
遥远的大漠深处,一双凤眼睁开了。
他又做梦了,梦见一个年轻女子跌倒在幽深的地底,哭喊着叫他。
自他有意识以来,他时常做这个梦,女子的容颜隐在黑暗中,他每每追过去想要看清,女子却倏然消失了。
他坐起了身,拢好衣襟跳出了古代遗址。
大漠上月色清亮,沙猫埋伏在沙子下捕食蝎子,风吹拂着软沙。
远处岩丘里躲着的少女悄悄握紧了剑。
他静静地坐在石堆上,任风吹起长发。
他是谁?为何活着?只有梦中的女子能告知他答案。
庄雪好奇地偷看着远处的人影,天魔并非传闻中那么凶残,反而十分安静。她跟踪过天魔几次,天魔发现了她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并未发怒。
她看到过天魔的真面目,是个模样清贵的少年,凤眼灼灼,长发如墨。
他似乎喜欢听她弹奏,每次总是远远坐在沙丘上看着她。
庄雪摸了摸手腕,空间镯里有一张古琴,是父亲送给她的。
大漠苍凉,庄雪抱着古琴勇敢地朝天魔走去。
天魔抬起了头,静静看着走过来的少女。
少女停在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有些紧张地说:“我……我是崇丘仙山的弟子,异道庄雪。”
天魔没有说话,仰头看着明月。
星宿满天,万古长存。
庄雪拨动了琴弦,看着少年微笑起来,指下琴音如水,静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