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珵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木窗微敞,日头毒辣。
他软绵绵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木窗推开了些,微风吹着脸颊,身上有些濡湿。
他不由苦笑,他竟是一觉睡到了未时。
似乎大雍的酒更醉人,千杯不倒的他每每在大雍醉得一塌糊涂。
他拢了拢衣襟,靠在窗旁遥望远空,一丝孤寂漫上心头。
阿流,你竟为了凤凉伤心至此,你竟从未想起过我。
凤凉冷邪,并非良人。
阿流,我们皆是错付了。
萧珵死死按着胸口,缠绕了一夜的情绪又将他吞没。
世间软红十丈,再没了阿流,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已经不在了,终此一生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她只剩一盒轻灰,静静待在千佛殿里。
铺天盖地的痛楚和后悔让他咬紧了牙,一生痛苦而漫长,没了阿流他要如何度过?
凤凉。
是凤凉伤了阿流,阿流心绪大恸之下异赋暴走了,是凤凉害得阿流崩赋而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他要去杀了凤凉这个负心人。
他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气,原本万念俱灰的心中有了一个执念,去杀了凤凉!
萧珵砰地一声踢开门,冷脸走出了飞霓楼。
九月二十,征国大将军夏决和大将军杨一世率大军入燕州城。
城中万人空巷,百姓将长街围得水泄不通,小娘子们手捧花篮,脸色绯红地挤到了人群最前方。少年们面有羡色,恨不能立马从戎,共享荣光。不时有童子嬉闹,扮起将军和士卒来。
燕州城十分热闹,处处张灯结彩,百姓欢呼着朝队伍最前方涌去。
夏决神色沉稳,坐在马背上朝百姓点了点头。
百姓高声欢呼:“夏将军!杨将军!”
杨一世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人群说:“还是京城热闹,我大雍繁华如斯!”
他侧头看着夏决,夏决淡淡地笑了笑。
娄朔神采飞扬地四处张望,不时接过小娘子们送来的花枝和吃食,逗得小娘子们脸色通红,纷纷羞赧地叫着娄将军。
娄朔心头大悦,笑着对夏决说:“将军你快看,酒肆前的那个姑娘好生婀娜!”
夏决微微抬眼,一个白色的身影转入了酒肆角落。他不由揶揄地说:“是个窈窕的姑娘,倒也配得上我们娄将军,今夜我便给你求了来。”
将士们哈哈大笑,娄朔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才不要,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胥子期忍俊不禁地说:“是了,美貌女子娄将军见了是有几分眼熟的。”
将士们笑得更加大声,娄朔脸红到了脖子根。
大军气势磅礴地走过长街,百姓追了一路,四处欢声笑语。
一处废弃的院落中,有人狠狠砸了杯盏,茶叶溅了一地。
纤瘦的少年手足无措,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身着浅蓝襦裙的女子坐在木椅上,屋檐挡去了日光,她的脸藏在阴影中。她胸口起伏不定,恨恨地抓着木椅说:“一群无耻之徒!”
少年想了想,走上前拍着她的肩膀说:“勿急,勿急。”
“啪!”女子拂开他的手,冷淡地问:“你查清楚了吗?九皇子的病加重了?”
“是的,宫中在暗中召妙手村的大夫。”
女子站起了身说:“甚好,你替我打点吧,我要进到九皇子宫中。”
女子冷冷地推开门走了。
少年垂头不语。
刘雄早已等候在宫门前,看到远远骑在马上的夏决和杨一世,连忙堆着笑脸迎上前说:“恭喜将军们得胜归来,将军们的飒爽英姿看得老奴心潮澎湃,敬佩不已。”
夏决抬手止住了他,大声问:“刘公公,皇上可有旨意?”
刘雄笑眯眯地说:“夏将军英明,皇上率百官在承天殿前等候几位将军。几位将军,下马吧。”
几人飞快地翻身下马,大步跟在刘雄身后朝承天殿走去,其余将士皆候在宫门外。
承天殿里,华绍高坐在檐下,百官依次坐在下首。
承天门里人影走动,刘雄引着夏决和杨一世几人进了门。
将军们神色沉稳,身姿挺拔,一身戎装依稀可见浴血杀伐之气,威风凛凛地走过长长的空地。
华绍不由站起了身,这就是大雍的长胜之将,是他最锋利的剑,有他们在无往不胜。
夏决蹲身行礼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时约两载,臣与杨将军率将士终于攻下了午云国,臣幸不辱命!”
杨一世紧随其后说:“臣幸不辱命!”
“臣幸不辱命!”
几位将军蹲身大喊,豪迈的声音回荡在空地上。
华绍连说了三声好,示意几人起身。
夏决恭敬地站了起来。
华绍龙颜大悦,命人给几人赐了座。
几人恭敬地入了座,百官不时朝几人举杯示好。
月色朦胧,承天殿里宫宴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华绍借着酒酣,朝夏决招了招手。
夏决连忙起身,跪在座前倾听。
“爱卿骁勇善战,甚得朕心。此次南攻大捷,朕十分高兴。论功行赏,朕可满足你一个心愿,爱卿有何心愿?”
华绍重重地拍了拍夏决的肩膀,慈祥地看着他。
夏决愣了愣,他的心愿?
他长跪在地说:“皇上,微臣不求封赏,只愿能为皇上效力,护江山永固!”
百官闻言纷纷赞赏起来,华绍笑着点头称赞,准他回了座,又朝杨一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