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获泽一介放牛郎,景兄弟莫要取笑于我。倒是曾经听小虎兄弟说过,兵器之事,讲究的是一分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寸险。”
景络还以为吉日能说出什么振聋发聩的话来,闻言更是忍不住嗤笑。
“这话用你告诉我吗?我练了十年武功,老子砸折的棍子比你见过的树都多,不懂武的人插什么话!”
三番五次接连呛火,纵然好脾气的吉日火气也上来了。
“寸短寸险不假,可还有一句话,手是两扇门,全凭脚赢人。人家用长兵器的尚且要腾挪辗转,鸳鸯钺这般短打武艺,难道脚下生根吗?”
眼见被吉日一语道破自己的短板,景络心头深以为然,嘴上仍不饶人。
“你懂个棒槌果子,真正的高手都是以不变应万变。就像柴家家主柴荣一般,那一杆霸王枪舞得虎虎生风,方寸之间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这才是我要追求的境界!”
吉日仔细打量了景络一番,点点头。
“你其实已经无敌了,咱们接着进城吧。”
王小虎闻言,哈哈一笑,又把胳膊架在吉日肩头向前走去。被甩在后面的景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却发现二人已经走远,赶忙上步追赶。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无敌了?我要是无敌了,还能被王小虎给打败吗,你这人说话怎么着三不着两啊?”
王小虎拄着亮银枪,头也不回便揶揄了一番。
“功夫不到家,可你这嘴皮子连吉日都不愿与你讲理,不是无敌又是什么?”
景络一听,涨红了脸,刚想出言讥讽,但转念一想,这不正好落人口实么?王小虎没听到后面有人说话,不禁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景络低着头沉默不语,引得王小虎哈哈大笑。
“还得是吉兄弟,能把景络这张破嘴憋得没话说,真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吃瘪!”
三人同行,很快便进了城。吉日还在盘算找一家医馆先给王小虎治伤,在客栈住下后寻找裁缝,却被景络拦了下来。
“都到长平了,住什么客栈呐?去我家,正好也做些治跌打的买卖。”
吉日没想过要在长平久留,自己要做的事情是撬获泽县令的墙角,留下的蛛丝马迹理应越浅越好。正要出言拒绝,王小虎却应承了下来。
“这趟活儿想要成事,咱们单干很难。景家也是八卦门中颇有威望的一支,咱们行事多多少少都要与长平地界的武夫打交道的。”
景络一扫颓气,挺直了腰板,方才尖嘴滑舌的举止作派荡然无存,俨然一副世族公子的模样。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竟然真有奇门遁甲?”
景络在前面走着,也不答话,而路旁不停有人与他打招呼。
“景公子,又出去杀匪去啦?今天杀了几个啊?”
“还用问吗,景公子出手,一次只取五命,不多也不少。这次自然也是有五个土匪丧命。”
“我看可不止五个,你们没看见后面跟着俩人么,那杆亮银枪刚擦过,绝对刚见过血!”
一提起亮银枪,众人纷纷看向王小虎,诠着伤腿搭着人,一点不像高手。但仍然有眼尖的看清了枪头,继而认清了王小虎。
“这……这莫不是五年前来向柴家讨教的五虎断门枪?”
“这亮银枪头,不会错的!柴荣爷都夸他是少年英才,假以时日必然会在武林中留下一段名号!”
不过几百步的路程,吉日耳朵里灌满了王小虎的轶事。一个到异地比武的少年,年纪轻轻就凭借长枪挑出了自己的名气,即便落败,仍旧博得了长平武行的认可。
“小虎,你怎么会沦落到连个馒头都吃不起的地步?”
王小虎挠挠头,面露难色。吉日不好再追问,景络却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进了家门。
“这头瘸虎,认枪不认人,他没饿死才是稀罕事。”
王小虎臊眉耷眼,吉日却忍俊不禁。一个是牙尖嘴利,一个是枪出如龙,怪不得能混到一块去。
进了景府,宽敞的院落植下几颗山楂树,脆黄的枯叶挟风而鸣。景家家主从里屋出来,脸上一团和气。
“小虎,春秋五载,别来无恙啊。黄河的水到底是没困住山阳的虎,今日到我景琛家中来,可要好好留些时日。”
看见景琛发话,王小虎的手便从吉日的肩头放了下来,抱拳拱手深施一礼。
“景伯父,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不过我这次来长平有要事在身,与我兄弟吉日暂借贵宝地小住几日,还望伯父见谅。”
景琛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好男儿志在四方,小虎如今不好勇斗狠,胸怀大志,自然是好事。将景府当成自己家,可莫要见外。来人呐,酒宴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