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正像许圉师所料,今次京试临时改为了四天,给士子们做题的时间更为宽裕一些,但一科科的考下来,士子们的罪也是遭大了。
四天的时间里,士子们足不出户,吃喝拉撒全在一间小小的室内,白天还好些,晚上才叫糟糕,反正你也睡不踏实,有的屋子中点起火烛,一点就是一晚。
就算是大家都还年轻……顺便说一句,此时来赶考的士子没有老迈之人,大的也就二十四五,最小的一位才十四岁。
其中一小半人参加过三年前的京师,今次是来重考,他们的年纪就普遍大些,却是没有那种头发都白了,眼睛都花了的人来跟年轻人同场竞技。
毕竟大唐开科还短,没有出现那种失志于科举,不考中不算完的执拗之人。
而且当世之人还是要面子的,加之又大多出身世族,三四十岁的人怎好意思再来丢人现眼?
所以很多人都是考上三科,一看无望就另寻出路去了,从你有志参加科考开始,三科就是六到八年,人生有几个六年?聪明人都会计算成本,就算你自己不算,家里的人也要帮你算上一算。
六年,九年的你在家中无所事事,只一头扎进书本里面,本钱就是你最好的青春年华,如此高昂的成本,贵族人家也是不愿意养你这个闲人的。
而且付出了成本,就要看收获,唐初之际,科考也只不过刚刚兴起,大家只是初步认同了朝廷这种选才机制,还没有到大行其道的时节。
只要是没有科考出来的,能够居于高位的代表人物诞生,人们就看不到收获丰厚与否,付出成本的时候就会仔细权衡。
衡量来去,自然而然也就会选择眼前利益,很多人就此另谋出路去了。
再说朝廷还有制举一途,就是在给那些入仕官场的人开通的科举道路,你入仕了也能参考,有了这条后路,大家的执着之心更弱,高龄之人也就都去了制举那边。
…………
满脸油汗,身上总感觉有一股馊味的许圉师晕头涨脑的随着人流往外走,脑子里还在琢磨着那几道想起来就让人脑瓜仁疼的试题。
一道大题目,六道小题目。
大题目很宽泛,施政在于明德,齐礼否?他娘的还是问句?
这个题目只要读过论语的人都能说出来,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孔老师这句话的意思不用多说了,儒家的中心思想,他觉得用刑法来治理天下,只能约束人们的行为,人们只求避免刑罚加身,就会丢掉廉耻之心。
若是以道德和礼仪来规范人们的行为,人们才能有尊严的活着。
这是自古以来,甚至以后的施政之人必须思考的问题,由此而生的辩论绵延千年不绝,但大体上只要神智还算清醒的主政之人都会明白,这是个伪命题。
道德礼仪和刑法并不冲突,在施政其间更是相辅相成,孔老人家在这个题目上有些理想化了。
就像后来的老马,给人们描述出了一个非常美好的社会图景,那是他的思想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但人性很难达到那种高度,一两个人也许可以,三四个人也能凑合,人再多一点,那就完蛋,数十亿人共同进步,神仙来了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