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满是静寂,唯独玲珑心头砰砰,辨不清是因逃命匆忙,还是因眼前人缘故。
小巷狭窄逼仄,她与他肩头相依,足下小道的青石板咚咚作响,像是叩在玲珑心头。
这一响,便响了许多年。
……
“小姐瞧,前头便要到东宫了。”婢女的声音响起,玲珑回过神来,往前头的东宫望去。
玲珑出嫁时入的便是南苑,未嫁前在侯府时,也不曾来过东宫,细说起来,今日倒是她头一次见东宫。
马车停在东宫门前,东宫的管事太监远远瞧见便迎了过来。
从前东宫的管事太监正是三年前那场谋逆案里背叛祁祯为人算计的棋子,此番重回东宫,那太监畏罪自裁,如今的这位管事太监,是宫里皇后特意为祁祯重新挑的。
“这便是沈姑娘吧?奴才叩见姑娘,姑娘可算是来了。”那管事太监面上挂着笑,屈膝叩首行礼,暗暗抬眼打量着玲珑,心道,这沈家的庶女,生的着实漂亮。
从前京中只知沈家嫡女才情出众最是端方,却不知这位庶女,容貌竟是如此出众,只这容色,便不知胜过了多少人,怪不得殿下这般素来极重出身规矩的人,能宠爱一个庶女。这般的好颜色,莫说是京中这一代的贵女,便是宫里独宠的贵妃娘娘年轻时,也是及不上的。
可惜了,这样的好颜色,摊上了庶女的出身,注定是为人妾室的命。管事太监暗叹道。
落霞见了这太监,当即便认出了这是宫里皇后身边的一个得意奴才,忙道:“劳公公久等了。”说着从腰间荷包里取了把金瓜子塞在了那太监手中。
“姑娘的院子奴才已命人收拾好了,姑娘随奴才过来便是。”管事太监笑着收下打赏,便引着玲珑等人往东宫内走去。
几句话的功夫,东宫门外立着的一众奴才,便明白了宫里皇后待这位沈姑娘的态度。
管事太监唤玲珑姑娘,不是太子妃,不是夫人,甚至不是东宫任何一个妾室的称呼。
从玲珑踏入东宫这一日,奴才们便明白,沈氏玲珑,在东宫,非妻非妾,未有名分。
是主子,却也不是主子。
管事太监领着玲珑一行人往东宫里走着,最后停步在一处院落前。
院落雅致清净,院门上头悬着个牌匾,瞧着倒也不错。
“雪院。”玲珑抬首望着院落的牌匾,认出是祁祯的字迹,喃喃出声。
“正是呢,这牌匾上的字可是殿下亲笔所书,殿下待姑娘真是宠爱呢。”管事太监恭维道。
一旁的落霞却拧了眉,迟疑了瞬问道:“这处院落是偏院,我家小姐是正妻嫁于的殿下,便该住正院,公公为何领我们到偏院来?”
这话一出,管事太监也是犯了难。
他原以为这沈玲珑都没怎么入过宫,又从未来过东宫,定是辨不清正院偏院这番规矩的,却没想到这沈家的庶女身边,跟了个曾在宫里呆过些时日的婢女落霞,一张口就说破了正院偏院。
这沈家庶女,身份再如何低,毕竟也是殿下后院如今唯一的女人,管事太监委实不愿得罪,可上头主子的吩咐,他却也是不得不做。
眼瞧着沈玲珑的眸光也从院落的牌匾上看向了自己,管事太监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姑娘恕罪,这是宫里皇后娘娘的吩咐。”
玲珑愣住,咬了咬唇,问道:“那殿下的意思呢?”
太监闻言心里低叹,只道这姑娘也是天真,何必再多此一问。
却还是恭敬回话道:“娘娘的意思,殿下自然也是知晓的。”
玲珑脸色泛白,扶着她的秋水眼瞧着她模样,面露心疼,想要出言安抚,一旁的落霞及时道:“多谢公公提点,小姐,咱们先进去吧,旁的事,日后再说。”
“好。”玲珑喉头隐带涩意,低垂下眼帘轻声道。
主仆三人前后踏入院落,后头的管事太监瞧着三人的背影摇头叹息。
“师傅叹什么气啊?”管事太监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不解挠头,问道。
这管事太监背过手往外走去,口中道:“叹这沈家姑娘往后的日子。”
他在宫里时日甚长,又是自小瞧着殿下长大的,自是清楚殿下钟情的是谁,这位姑娘,生的虽是漂亮,可他们殿下却未必真心喜欢。
偏这姑娘待殿下的心思,却是让人一眼看透,这女子待男子,一旦上了心,总是最容易遭罪受苦的。
只是这男女情爱之事,却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