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这么多年,他无缘见她红妆嫁衣模样,也没那份福气做她的夫君。
李睦眸色怅惘,心里溢出声叹息。
他想,玲珑穿上红妆嫁衣,该是什么模样呢。
笑容应当更是明艳,想来也是不会哭的。
她的性子,嫁人定是嫁的她最为欢喜的郎君,定然不会哭的罢。
是了,李睦想的半分不错。
玲珑当年出嫁,的确不曾哭过。
她嫁的是她最欢喜的郎君,盼着同他长长久久相伴终老,哪里会哭呢?
她的泪,只是在成亲后的日日夜夜里流着,未曾有一滴,是在新婚之日流下的。
可此时的玲珑,望着那哭嫁的姑娘,不知怎的,落了两行清泪。
泪眼朦胧,玲珑看不清那姑娘的模样,隐约似乎是瞧见某个时间里的自己。
她眼前浮过一身红妆嫁衣的自己,置身于冷清的喜堂,瞧着可怜极了。
可那个自己却笑得眉眼弯弯,半点也不知愁,满脸的天真烂漫,可玲珑瞧着自己那烂漫的笑容,心里却不自觉的难受。
她想要看清楚这场婚仪的一切,却只能看到个冷清的喜堂,周围人烟冷清,瞧着甚至都不像是在办喜事。
玲珑拼命的回想,想要记起些什么。
脑海中的一切,却突然碎落。
那两行清泪干涸,记忆里一身红妆嫁衣的自己在泪眼中消失,小巷里哭嫁的姑娘重又映入玲珑眼帘。
那姑娘被新郎官背出了小巷,玲珑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方才回了首。
这一回首,她的泪痕,便落入了李睦眼中。
李睦瞧着她哭过的模样,怔了怔,以为她是想起了什么。
他握了握掌心,想要抬手给她抹泪,却又下意识收回了手,勉强笑了笑,维持那副温和的笑眼,口中道:“怎的瞧喜事,还能瞧的哭了。莫不是这场景,让玲珑你想起了什么?”
李睦是在笑着问她,话语里也带着温和调侃。
看似如常模样,实则,心里却颤着。
他想,若是她真的想起了什么,这偷来的一段时光,也就到尽头了。
只是不知,她会不会怨恨他。
万幸,玲珑摇了头。
“不是,我也不知怎得,瞧着这新嫁娘哭,便不自觉的跟着哭了出来。”玲珑回了李睦,转而想到了哭嫁,问李睦道:“我记不得了,你记得吗,我出嫁时,可有这般哭嫁。”
李睦身子一滞,抿了抿唇,往那小巷外新嫁娘走远的方向望了眼,口中道:“哭嫁是习俗,我也不知晓玲珑新婚之日可有如方才那姑娘般哭着出嫁,可我想着,玲珑嫁人,定然欢喜,或许,不会哭吧。”
玲珑听他说着,却是拧紧了眉头。
“李睦你好生奇怪,我失忆了才不记得成亲之事,你好端端的怎也不记得,应当是你抱我出门的啊,我哭嫁了没,你还不清楚啊。”
李睦的确不清楚。他抿唇未语。
玲珑紧跟着又嘟囔了句:“难不成成亲之时,你这新郎官不在场……”
这句话刚一出口,玲珑脑袋顿时剧烈的疼了起来。
她揉着额头,整个人摇摇欲坠,李睦在身旁撑着她,才没让她直直摔下去。
玲珑眼前昏黑一片,却又看到那个一身红妆嫁衣的自己。
这一次,她坐在洞房之中。
有个男子揭开了她的盖头,她没有抬头,玲珑也看不见那男人的脸。
可她听到了那男人的一句话。
他说:“在下代为迎亲,不便多待……”
原来,她大婚之日,新郎官,的确不在场……
玲珑心里酸涩得厉害,她强撑着掀开眼帘,攥紧了李睦的衣袖,字字灼人的问:“李睦,成亲那日,你身为我的夫君,为什么不到场,什么样的要紧事,让你抽不开身,要让旁人代为迎亲。”
她只以为她的夫君,是眼前的李睦,以为这满心的酸涩痛意是因他而起,自然,便只得对着身边的他发泄。
可李睦,听着这话,心中情绪却愈加的复杂。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实在不想欺骗玲珑,只得低眸不语。
玲珑问他话,他低眸不语,玲珑便一直抬首望着他眼眸,从他眼中,看到了他那些复杂的情绪。
她不知道他为何情绪如此复杂,也不明白,这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可只是这样望着他的眉眼,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心情,便在她心底翻涌。
她抬手抚过他眉眼,感受着她一次次为之心悸的这双眉眼,低低道:“你欠了我一场成亲礼,该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