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饭菜很简单。母亲就干炒了一个大白菜,蒸了一锅窝窝头——没搀和好棒子面儿的窝窝头。
母亲招呼着仨孩子和蒋叔,一起围坐在了小桌旁。
“他蒋叔,我也不拿你当外人儿,赶上啥就吃啥,也没特意给你去买。饭菜不好,就将就点儿吧。”
蒋叔笑了笑:“嫂子!客气啥呀,本来就是有啥就吃啥呗。”他抄起了筷子。
“给!你尝尝这窝头咋样,还可以不?”母亲随手就递给他一个窝头。
蒋叔咬了一口,嚼了两下,随后就吐在了地上:“哎呀!还有发气味儿?嫂子!这……也没法吃啊?”
母亲端起了那冒着热气的窝头,说道:“我和你大哥,还有这三个孩子都在吃。”母亲看了他一眼,放下窝头说:“知道是谁买的吗?”
“不……不知道。”蒋叔的声音不大。
“我告诉你:就是你买的!还有一百多斤呢。”
“我……”
“你大哥和我都是实在人,也都是老实人。对你像亲兄弟一样!好东西我们可以不吃,孩子们也可以不吃!你曾夸下海口,说是又便宜又好,绝对没问题,所以才求你的!连你都咬一口吐在地上,而我们呢,再难吃也必须都得吃掉!那是我们一家子的口粮啊!”
蒋叔低着头不语。
“兄弟!做人不能坏良心啊,你说是不?”母亲望着他,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嫂子,我……”蒋叔低着头,一直都不敢抬头看母亲。
“没事兄弟。有时间可以常来坐。你二侄子一直都夸你书皮儿包的好呢。”母亲笑着对阿利说“是不是儿子?”我望着他,没点头也没说话。
“那啥……那嫂子,我就不吃饭了,我还有事”蒋叔有点着急走了。
“行啊,你忙你的去吧,有时间就来家坐坐。”
“嫂子!对……对不起啊,”他站起身,朝着我们几个人鞠了一躬,就转身匆忙离去。
以后父亲再也没有跟他交往,我也就再没见到他。当时的我心里只有恨,恨他让我们一家5口吃了两个月的发霉棒子面儿——比市面上贵很多的棒子面儿!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他的模样历历在目,那是一个小人。即使他被扒了皮抽了筋,皮囊没了,但本质还会在,本质依然是不会改变的。
长大以后的阿利才知道,这样的人哪儿都有。有的人是损人而利己,而损人不利己的也大有人在。
与那个时代的人比,人心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