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持意识到了‘破心之壁易，破道德、审美、科技之壁难’，但他没有意识到这种现象其实是矛盾的内生性，是因为万物在诞生的时候就包含了其反面。而要解决矛盾，不同的矛盾要用不同的办法。而且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就出现了，人类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于遇到矛盾，解决矛盾。

任何生物只要诞生就不可能有永远的安逸，不管这种生命是以人类、恶魔、使徒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形态诞生的。哪怕是阿格尼、大祭司、女导演这些已经获得长生不老的人类，看似已经脱离了物质的需求，但他们也会遇到新的矛盾。

不为生老病死发愁之后，他们会为了人类的意义，以及各种名词的改变而发愁，为个人的意志难以影响集体发愁，为人类不能团结发愁，甚至还要为万年级别的地址灾害、自然灾害发愁，还要为五十亿年后太阳爆炸成为超新星发愁……

这发愁，那发愁，只要人类还存在，自然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的矛盾，内升的，外在的。

夏虫不可语冰，夏虫不知道冬季的矛盾，但人类知道。活一百年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战乱，一次大地震，但永生的人可能一辈子要经历几次起起落落，经历各种灾难。

其实如果能活一百年的话也能经历很多，一百年对古代王朝来说，已经是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已经足够经历从建立到发展，或者从发展到衰落了，已经能感受到时代车轮从自己身上碾压过去的感觉了，已经能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已经能被各种不确定性打击了。

而如果永生，那么遇到的不确定性就更多，更能感受到时代的沉重。

所以人类就算长生，解决了生老病死的矛盾，但新的矛盾还是会出现，因为不确定性是不可避免的。

不确定性，一对于过去的不确定性，二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

过去的不确定性在于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东西会被淘汰和遗忘，而且记录也是不完备的，连一百年前的记录都需要连蒙带猜，根本不知道这个名词到底是什么准确的意思，就算随着拍摄设备的发展，还有数据储备的提升，但记录过去依旧是不可能完整的，所以考古过去是具有不确定性的。

第二就是对预测未来的不确定性，没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只能从历史的大趋势做出一些大概的推论，做不到准确地说出每个人的命运。

有这两个不确定性，那么长生的主要矛盾自然就是不确定性。活得很长，但起起落落却并不是由长生者来决定的。

其实人类渴望长生，就是希望稳定。在开手机的时候，在启动车子的时候，在使用任何一种设备的时候，人们都希望设备能运行，要是出了故障总会让人很失落。因为故障就代表了不确定性，人类总是试图逃避不确定性。只有冒险者，投机商，他们渴望不确定性，因为他们都是赌徒，喜欢赌一把。

所以就算是加持身边的长生者也一样存在‘破心之壁易，破道德、审美、科技之壁难’的情况。道德、审美、科技都被赋予了确定性，大家都希望从不确定的世界中逃避出来，然而这些也不是一直不变的。作为一个正常人，作为一个试图解释为什么会有悲剧的男人，加持在遇到杜兰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现在他已经思考到了很深的层次。所有的确定性都是幻境，连科学都无法完全确定任何一件事，只有宗教的神棍才会说天堂和极乐世界是绝对确定的，绝对安稳的所在。

眼下，电次还是不愿意变身，因为早川秋就和他的大哥一样。

“我们出手吧。”加持说道，他要帮帮电次。

杜兰不在，加持就要行动了，虽然思考还没有答案，但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人类来到世界上是为了解决旧矛盾，迎接新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