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一年。
元月二十日。
辽人猛攻一天后,潮水般的大军在夕阳余晖下缓缓后撤。
滑州城防军一个个坐倒在地。
如今的辅兵全都是女子了。
打了十天,据城而守的滑州军,伤亡过万。
军队数量却不降反增,那些壮丁全都见了血。
六七万人浴血成长,也有了几分精锐的模样。
就连抬伤兵、尸体的女子都见惯了死亡和血腥。
张叔平坐在南城楼废墟里,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壶。
此时的他,满脸焦灰,头发胡子脏得都能搓成条了。
哪还有一丝文官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就是个上了岁数的大头兵呢?
张叔平仰头灌了一口凉开水,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辽人也就这点伎俩。”
“他么的,附蚁攻城都不敢?”
“还没前几天的百姓凶残呢!”
几位新兵听得满头黑线。
能一样么?
百姓是被刀子逼着上,不冲也是个死。
没准儿爬上城头,还能活命呢?
辽人不一样,他们更乐意远远的射箭。
攻城云车被城内的投石机砸毁了一辆又一辆。
上面的箭手摔死摔伤不老少了。
没有摧毁滑州的城防重武器,他们哪敢派先登上城?
滑州打了十天。
城内的投石机被摧毁无数,但火力依旧不减。
开玩笑呢?
两万条马脊筋能造多少投石机?
城里又不缺石头、木材、火油弹。
岳正风吊着一条膀子走了过来,他前天中箭了。
“大人,您看!”
只见一个辽军骑兵打着白旗远远的跑来。
张叔平叹道。
“辽人要收尸了。”
“耶律阿保,不想打喽!”
完全可以理解。
城下早就血流成河了。
被杀死的百姓尸体重了一摞又一摞。
近十万人呐!
全被辽人用刀剑逼着前来送死。
间接的,也帮滑州军练兵了。
这要放在夏天,不及时清理。
交战双方早被尸臭熏死了。
古代打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占优势。
谁负责清理战场。
辽军主攻,滑州军又不敢出城。
反正城外的百姓还剩一半儿,就被驱赶着干脏活了。
倒不是耶律阿保仁慈。
他留下这些人也用得着。
滑州确实打不下来,短时间做不到。
前往城墙更高,防御更强的京城。
重武器的需求量,得扩大几倍几十倍。
一路上不得伐木取材?
烧火取暖的柴火,难道也要正兵去干?
养着十万大周百姓,总有用处的。
十万百姓打扫战场足足花了三天。
连护城河里的尸体,都挖出来埋了。
城外,浸透了鲜血的地皮,都被铲掉一尺。
同样远远的运走掩埋。
最后还用石灰撒了好几遍。
城楼上的守军也用大锅大锅的热水泼城墙,冲刷血迹。
血水会顺着护城河流入黄江。
瘟疫是不分敌我的。
不打仗了,敌我双方清理战场时,都一样的精细。
耶律阿保修整三天后,浩浩荡荡的拔营西去。
岳正风望着城外少了大半儿的帐篷。
“大人,辽军留守骑兵超过三万。”
“看来,山东路沦陷的差不多了啊!”
“耶律阿保抽过来的兵马,不下八万。”
张叔平起身,抚摸着冰冷的女墙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