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好似颇为忌惮,对这一村情形他再熟悉不过,这跛安来这村里要比千行一家稍晚了些,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来时说他姓赵,少言寡语,也没人愿意与他打交道,只知道他打的一手好农具。
“春祭,乃遵承仙府道义,同为一村人,扰乱祭祀,不太好吧。”老道开口,言语没了那般强势。
“那你问问你的道义遵不遵我这朴刀。”邋遢中年将朴刀一横,斜指身侧,管定了这件事。
针落可闻,与无赖扭打的几人也停下手中动作,注视着二人。
“那就没得商量了?”老者思索对策。
“没得商量。”跛安言语更是干脆。
对视许久,老道率先发难,拂尘根根竖起,锋如利剑。跛安刀锋一转,一记横撩,架上老道拂尘,如同撞钟,老道一沾既走,退出丈许,根根拂尘飘落,势已被其所压。
跛安无话,再一横掠,七尺刀芒发出,老道还未站稳便向一旁躲闪,跛安欺身而上,刀法走重,大开大合,却异常刁钻,几次都是险而又险躲过,完全不是其对手。
肩头挨了一记,老道立刻拉开距离,手中掐诀,紫气涌动,粗浅的御器之法催动拂尘,如同棉梭,游鱼一般冲向跛安,跛安罡气催动,三尺之内犹如悍漠,摧打苍蝇一般将拂尘挡下,再一用力,拂尘如转轮一般倒飞,老道一头冷汗,变幻法诀,好不容易控制拂尘,便再次朝跛安攻去,刀尖轻点,与拂尘对峙,一个呼吸间便再次败下阵来。
跛安缓步稳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老道心悸之余,决定孤注一掷,拂尘颤动,紫色流光一闪,拂尘再次前冲,却比前几次势大。
跛安从未慌张,身影如魅,眼看就要被击中,一个闪身,身形已来到一丈开外,已至老道身前,来不及惊呼,老道重重挨了一掌,道袍如破布招展,迎风退去。
倒退数步,身形摇曳,半跪着身形,一口逆血喷出“七杀门的人。”
跛安也没否认,握刀的手更稳,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杀机隐现。
看来是被老道猜重了,江湖上有一杀人门派,诡秘异常,共分甲申,乙酉,丙亥,丁子,戊寅,己卯,庚巳,辛午,壬戍,癸丑十部,各司其职,收其佣金便可杀人。
“可否告知,阁下所属十部中的哪一部?”老道心急道。
跛安面无表情,杀意更浓“月令七杀。”
此话一出,老道先是震惊,后面如死灰。近百年,只出现过一次月令七杀,十部尽出,虽然败了,却无一人敢质疑其实力。
杀意凝如实质,举刀,正欲给老道最后一击,老道抬头,眼神狠厉,原本是不打算用的,只见黑气激荡,整身如墨洗过,黑瞳如似深渊,不见一丝眼白,紫气溢散,万缕黑气染成黑紫,抬手,魔焰激荡,侵蚀万物,跛安被迫后退数丈。
老道缓缓起身,双眼空洞再无他物,声音也变得沙哑异常“月令七杀,只为追寻一人,此人犯官,军,仕,道,商,阀,侠,盗,释,儒众怒,十部合力追杀,无一人生还,想不到漏网之鱼会出现在此地。”
众民见此情景,三魂已失了七魄,左右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议论。
跛安只是提刀,慎重几分,刀身嗡嗡作响。“你这条腿,可是那任千行所伤,真想不明白,现在却要反过来帮他。”老道离地三尺,道袍迎风而动,拂尘如同长枪,静静漂浮。
寒芒一点,双方都开始蓄势,整柄拂尘上,黑气四方游走,非烟非雾,朝攒尖儿处汇聚,芒上一点异常煞白,如深夜瓢虫,仲夏流萤。那把朴刀更显神奇,明明是凡铁所铸,却如同寒银一般,见光不显,见夜不沉,跛安罡气催动,却只是如热浪蒸腾。
老道干枯的手缓缓抬起,斜下一挥,拂尘激射而出,如掷矛一般,跛安以刀侧抵挡,脚下硬生生划出两道浅痕,借势回掠,刀芒如雨夜琼尺,裹杂着轻尘碎屑,携生杀意境再出一刀。紫袍老道意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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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尘回转,画弧迎上刀芒,以点破面,刀芒瓦解。
“月令七杀,最少也得是个三品宗师,怎么跌境如此厉害,可还有二流武师水准?”老道不咸不淡说道,讽刺意味深长。
跛安从来不喜欢过多言语,依旧以刀应对,拂尘翻飞,以刀挡之,步伐虽有凌乱,却还在掌控。
老道出言相嘲,不过是想逼出跛安破绽,却没能如愿,自身靠魔功秘法提升的筑基圆满,不知还能撑多久。
还好,既然知道这跛安出自七杀门,便可知他并不擅长正面应敌,七杀门人,修习一种诡道,善投机,强在手中变幻,一击不中,便要立即远遁,也不知怎的,这跛安偏要提重刀对敌,倒是给了那老道几分机会。
刀罡同风起,凌厉异常,却难近老道身前,一柄拂尘化枪,左突又闯,颇具诡谲意味,一把朴刀舞得密不透风,跛安身影一退再退,在场除二人皆是平民百姓,看不出其门道,只见风过留痕,跛安身上已多处擦伤,老道攻势越发凌厉,周身黑气更为强盛。
跛安心中明白,这老道已经穷途末路了,魔功反噬,可不是他这半吊子仙术所能抗衡的,只要再撑些时间,这老道,必败!
可……
老道尖啸一声,余波震退民众,一时间东倒西歪,拂尘定立身前,枯槁之手前伸,魔气顺着袖口攀附,丈许锥刺粗如碗口,直冲跛安周身罡气。
这一击倾尽全力,跛安横刀,额鬓隐隐可见青筋,片刻,一口气没能提的上来,罡气四散,拂尘贯入跛安肩头,又从肩背透出。
已没眼去看,众人纷纷别过头去。那拂尘再难寸进,一只手紧握拂尘,跛安一口气不敢呼出,强忍着力竭,双眼通红,一手提刀,反手掠出刀芒,震退老道。
以伤换伤,跛安以刀杵地,蓬乱头发遮挡面庞,看不清表情,血色滴落,如同雨下,将整身之重压在刀上,孤绝之气呼出,颤颤巍巍的身影迟迟不肯倒下。老道身前道袍被刀芒搅碎,伤口自肩头斜挎腰间,深可见骨,魔气围绕之下,如同干尸一般,他彻底陷入疯魔,已无半分人样,如黑鲸出水,拂尘枪影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