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院落,三层阁楼上,宁天正与人谈酒,与他对坐的女子神情飘忽,不知是微醺还是大醉,压抑的心得到慰藉,找到宣泄堤口,便如涛涛洪流一般,一吐心声便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他凭什么如此,又为何如此。”一手拍在桌案,一手指如棉花,点指如兰,女子声音高低顿挫,眼神已有些迷离,如滚瓜一般的脑袋左右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醉倒。
“世上还有如此怪异之人?”宁天淡淡一笑,带着一丝惊讶,不敢相信。
“好了,不提他了,喝酒!”女子摆手如蝶翅,有些神伤,手提酒壶,刻意摆出阔态,摇晃着身形,头脑有些昏沉,与宁天碰杯时,已分不清方向。
“你已喝得够多,醉了,可不好向徽柔长老交差。”宁天压下少女的酒壶。
“交什么差,我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女子语调断断续续,已经语无伦次,一脚蹬在长凳上,仰头提壶畅饮,一不留神,单脚踩空,踉跄后退几步,最终勉强能够站立。
正在豪放无矢之地的荼香薇指手画脚,宁天拉劝着,苦口婆心却根本无济于事。
“你醉了。”宁天一脸和蔼,轻轻扶着荼香薇要让他坐下。
“我没醉!”荼香薇大声吵嚷着,拨开宁天的手。
“听话!来,坐下。”宁天耐心劝导着。
“听话?我听谁的话?”荼香薇落泪,自嘲说道。
“先听我的话。”宁天按着她坐了下去。
“我从小没人疼没人爱,唯一亲近的人就是师父,自己是从哪儿捡的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荼香薇哭声嚎啕。
“因为……”宁天紧皱眉头。
这栋小院门口站着一位女子,先是一股凄凉之意,一贯素朴的洛之柔今日却是换了件紫缎大袍,浓眉艳抹,高盘旗头,轻施笑意,如同贵妇一般。
荼香薇已趴在桌案上睡着,口中还在呢喃。房门被打开,宁天有些惊讶,快至黄昏,不知是谁又来拜访,只见那紫袍女子缓步端庄走来,将一个精美的两层食盒放在桌子上,轻轻安抚已经不省人事的荼香薇坐下。
“我带了凤玉八仙珍,喝酒之时可用作消遣。”紫袍女子将食盒往前推了推。
“之柔师妹怎么来了。”宁天脸色暗淡,皮笑肉不笑。
“难道宁师弟的院子,只能进来一次?”洛之柔主动为宁天斟酒。
“我这院子,可没人愿意来第二次。”宁天看向洛之柔,他没想到,洛之柔还能主动送上门来。
“可夏倾师姐,雅秋师妹,都来了。”紫袍女子随意地将手按在食盒上,轻轻拍了两下。
宁天终于色变,看向洛之柔的神色终于恢复阴沉,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轻轻摇晃酒樽“凤玉八仙珍,可不适合用来下酒。”
“那要看看,你愿不愿意喝了。”洛之柔自酌一杯,一口饮下。
氛围微妙到了极致,宁天樽中新酒,还是没敢饮下。
久了,宁天手有些颤,洛之柔坐在他的跟前,依旧自酌自饮,重重掷杯。
宁天出手,樽中酒向洛之柔泼去,空中化剑,洛之柔此时刚端起酒杯,不紧不慢饮下,侧身之间,酒杯从她手中弹出,撞向空中酒水剑气,四散而开。
两人飞速起身,闪身间,洛之柔还在调笑“可别惊着你的美人儿。”
宁天浓眉紧皱,脸上阴沉之色更重,默不作声,左手金晴之气涌动,覆盖荼香薇全身。
洛之柔趁机刺向他一把匕首,另一只手上青璃光芒涌现,化作灵纹水幕将这一击挡下,微微一用力,将洛之柔震退。
“宁师兄也会怜香惜玉?”洛之柔没再上前,以言语嘲讽。
“你认为,以你之力,可撼得动我百日筑基?”宁天做完这一切,看向洛之柔。
洛之柔也没过多废话“试过才知。”
蓄势,屋内灵力肆虐。宁天左手金晴之气,右手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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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气,以气凝剑,犹如实质。洛之柔也以银白敬之,弱水行之,聚水之悍势。灵力撕扯着屋内掩帘屏风,如雪月风歌。匕首寒光再次一闪,如银蛇舞月,朝着宁天心口刺去,一青一黄两气架住匕首,一尺锋锐裹杂剑意。
聚气成刃,是目前宁止最高法门,不同于御气之法,聚气成刃完全算得上无中生有,斗法间两人身法腾挪,在狭小空间已对拼数十次,洛之柔稍稍势弱。
此时,任天笑已配刀出门,却被白秋拦下“此去如何?”,“杀忤逆之人。”任天笑寒声说道。
白秋却没阻止,只是提醒“你可知他是何人?”
任天笑沉默,却毫无惧意。“他乃西伯侯宁祁汜之次子,其家族之势,仙门都要礼让几分,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白秋看向他,讲清其中利害。“仙门禁止私斗,你这一去,我保不了你。”
“总有些事,是不计代价的。”任天笑早已决定。
叹声,白秋说道“宁天门内恶行我也有所耳闻,但宗门长老掌事都置若罔闻,你可想好,说起来,此等事宜只是缺一个人反响,上报执法堂,就算为了仙门声誉,掌事也定会给出回应。”
任天笑错身而过,有些事还是自己做的最为满意。
白秋闭眼叹息,人极殿中,他提了两壶酒,静静看着墨渊长老。“我想与你饮酒。”他这样说着,却显得十分生疏。墨渊长老手抄着道经,理都没理他,一脸不屑之色。
“呦,红袖,宋窖中的极品,添香层次的更是不可多得,从哪儿得来的。”六长老接过两坛酒,在黎墨渊身边挤了挤坐下“就你这般无趣,难怪当年人家白秋没看上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墨渊长老笔锋终止。六长老却自顾自启封,手一挥,桌案上出现两樽绿玉酒盏,随身带盏杯,只有他贾仕骞能做得出此事。
“来来来,别理他,我们来喝。”六长老向白秋招了招手,微红酒色在绿玉杯中更显氲气。白秋微微定神,木讷地在六长老面前坐下,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六长老想拦都来不及。
连带着酒气一同吞下,白秋被呛得不能自已,强行压下腹中灼烈之感。
白秋不会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