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林沉默无言，将梨花鬼面移开，露出他真正的容貌来。

那是一副绝对算不上俊朗的面容，乍眼一看，与普通人区别不大，只不过清瘦很多。最让人在意的是，是他那一双眼睛。

寻常修士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光亮，唯独他的双瞳，深邃到黑暗，没有一丝光。七情六欲，都不在那双眼瞳之中。

桃花鬼看了李秀林的面容后，闭上眼睛，幽幽说道：“你也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

山巅的风，更大了些，将桃花鬼白骨上的皮囊尽都吹散。

弥留之际，桃花鬼想了很多。

桃花鬼？她的名字是什么？李秀林不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记得曾被许多修士赐予花姬月姬之类的名号，但真正的名字，她自己都忘了。

恍然间，她回到了那条离炊烟有些远的小溪，她的手上拿着捣衣杵，正流着微汗与手中的脏衣服做斗争。虽累些，但她心中又不觉累，家里还有年纪小的弟弟，等到以后，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更好的。

要是没有那阵风，该多好。

要是天底下没有修士，该多好。

要是她没有那般出色的容颜，又该多好。

这世界不好，她也不想再来。她只想去一个不那么光怪陆离的世界，去一个没有修士的世界，去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可是，正如她对梨花鬼说的那句话一样，“像我们这种人，是得不了善终的。”

这一切于她而言，都只如一场噩梦，现在即是醒来的时候。

美人终作土。

山巅风过，美人白骨都尽成飞灰，其最后一点思绪，都回归虚无中去。

杀殿桃花鬼，身死道消。

李秀林盯着只剩特制桃花袍和桃花面的地面，神色如常，一挥手，这象征桃花鬼身份的东西就飞向远方，朝陈月而去。

陈月此时已经将桃花鬼先前丢落的桃花扇寻得，接过桃花袍和桃花面后，向李秀林在的方向深深一拜。

这时，凃亚心来到了李秀林身旁，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李秀林说道：“当然，你先去恢复伤势，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唤我就行。”

凃亚心扫了一眼古树后，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那古树再稀有，她这时也没有得到的机会，她与李秀林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合作没有结束之前，最好不要起争执。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起争执的能力。

凃亚心离去之后，苏夜与陈月都来到李秀林身后，静候吩咐。

李秀林认不出这古树是什么，于是在心神中问向红舞。

红舞答道：“古树中最有价值的就是中间那三寸白色的树干，唤作白灼换骨木，有着改善修士体质的神奇用处，多用来培养天才弟子。不过对你没用，因为你的资质已经被洗过一次，白灼换骨木无法让你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