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昀如梦初醒,这才惊恐的叫着:“御林军呢?近卫呢?快来护驾!”
白妩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一般道:“陛下糊涂了,御林军早就阵亡了,南疆已经攻进来了,哪里还有侍卫?”
赵玄昀瞳孔微缩,他忙不迭的拔下那支箭,从榻上起身,这才看到满院生声势逼人的兵将。
而他身边甚至连个宦官都没有。
赵玄昀将那支箭握在手中,企图拿出一个大国皇帝的威严去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敌将:
“朕乃九五之尊,你们敢暗算朕?”
“亡国之君罢了。”一道沉冽的男声兀的响起,赵玄昀警惕的循着声音的来源。
围在庭院门口的众将士恭敬的让开了一条道,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银制的弓弩,身姿挺拔巍峨,面上却带着一块狰狞的獠牙面具,三千乌发肆意的在寒风中扬着,整个人桀骜又孤冷。
赵玄昀紧紧的盯着这个神秘的男人:“你是何人?在朕面前装神弄鬼?”
男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的摘下了面具,一张脸也暴露在了空气中。
赵玄昀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顾,顾墨?!怎么是你?你居然没死?”
白妩的目光也移到了他的身上。
一年多不见,他好像没变,又好像哪都变了。
他比以前更瘦削了,浑身上下全无以前的儒雅矜贵,倒像个杀敌如麻的狼将,双眸锐利阴沉,像他手中的弓弩一样发着冷光。
白妩只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眸。
而顾墨的眼神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并不带任何感情,像是看旁边的梅树无异。
可那手上骤然凸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难平的心境。
他看向赵玄昀,瞳中尽是冷血戾气,声音也宛若冰霜:“皇竟如此在意臣的生死吗?可惜,天元已灭,再无新帝,也无顾相。”
说完他便又戴上了那獠牙面具,将最后一丝情感也隐匿在了鬼面之后,继而像一年前赵玄昀宣判他的死刑异样宣判着他的罪行:
“天元帝暴政嗜血,宠溺奸臣,今南疆破城,特清君侧,灭昏君,还天下太平。”
最后,他压低了声音道:“蜀中数万难民已到京城之外,想必他们应该对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恨之入骨,你们且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将他丢到城外,他的结局,该由他的子民来审判。”
赵玄昀怒目而视:“顾墨你敢!你果真当了乱臣贼子,竟助南疆灭朕天元?顾墨,你想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尽后人谩骂指责吗?!”
顾墨眸色微沉,他不动声色的抽出一旁将领的佩剑,缓缓朝着赵玄昀走去。
“这世上本就无我容身之地,谈不上助谁,我只助自己。”
说完手起剑落,直接硬生生的砍断了赵玄昀的一只手。
赵玄昀哀嚎连连,本想反抗,可早就被周围的士兵制住了。
鲜血染红了积雪,与片片红梅交相辉映。
顾墨丢下佩剑,抹去了溅在袖口上的一滴血后便沉声吩咐道:
“把断手丢出去喂狗。”
侍卫拖着疼昏过去的赵玄昀走了,只剩下白妩一人凄凄站在梅树下,显得分外孤凉。
顾墨背过身去并不看她,几乎是咬着牙道:“把这人一并带走,当作俘虏处置。”
可当侍卫准备上前抓住白妩时,他缩在袖中的手又控制不住的攥在了一起,直至指甲嵌入血肉当中,那刺痛还是没能缓和他更为绞痛的心。顾墨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可当再遇她时。
那些过往的甜蜜与痛楚全都化作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划在他那伤痕斑斑的心上。
终于,他睁开紧闭的双眸,让那些不甘与怨恨将他吞噬。
他厉声喝止:“住手!”
将士们纷纷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他们素日里就极为的畏惧这位战场上叱诧风云、骨子里冷血无情的顾将。
更别说今日发怒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