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勖正听得入神,不想被向酉雪打断,沉声道:“别打挠阁主的话。”
酉雪很不服气,冲他弩了弩嘴,反问道:“人家想不通嘛!为什么就不能问呢?”
“问得好!”柳叶禛反倒觉得理不辩不明,话不说不透。将一杯茶递到向酉雪跟前,接着给大家分配起茶水来。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这样想,这样过日子,整个世界就变成了一个大寮房,不像现在整个一个大染缸。”
“大染缸?”酉雪抓住了关键词,开始充分发挥优秀的想像力,“您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社会害的?”
“别瞎说!”宗勖对她的胡搅蛮缠的功夫最了解,一旦认真起来简直是不死不休。
“如果你是被社会害的,那么我又是被谁害的?”
“你是被我害的,行了吧?”向酉雪没好气地道。
扭头冲萧箫道:“二嫂,你都看见了吧,他平时就是这么气我的,你都不帮我!”
萧箫无辜极了,自己什么都没说也能中枪,脸上微微觉着有点发热,轻声道:“我,我连你二哥都管不了,哪还顾得了你呀!”
“呵呵……”
柳叶禛一阵大笑,望着眼前的两对年青人,淡淡地道:“如果酒能醉人,就不会有《离骚》传世了,可见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果社会能害人,世界上就不会有好人了,可见社会不害人而是人自害之。”
“自害?”向酉雪无法理解,瞪着漆黑的眸子,摇着头问道:“人会伤害自己吗?”
“当然啦!”
程宗勖不待柳叶禛开口,抢先道:“人们伤害别人时,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会有所保留。唯独对自己,太狠!”
“怎么见得呢?”向酉雪又开启了刨根问底模式。
程宗勖无奈地笑笑,也不好喝斥她,耐心地道:“每年因为吸烟而致死的人很多,但是,他们吸烟时,旁边那些被动吸烟的人却很少有因为吸烟致死的。其实,吸烟的人很清楚‘吸烟有害健康’,就是不愿意对自己好一点儿!”
酉雪略略地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低头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清不楚的,又蹙了蹙眉。
“你能不能举个更贴切一点儿例子?”
喜欢听人讲道理是向酉雪的一大优点,程宗勖正是因为她的这个优点才一直跟她纠缠不清,直到谈婚论嫁。
现在的女孩子,愿意听父母讲道理的都已经越来越少,更不要说别人。在程宗勖认识的女生当中,只有李馨华喜欢默默地听他说话。但是,李馨华也像所有女生一样,贪慕虚荣。
所以说,女人永是女人。男人容易活成女人,而女人则很难活成男人。
宗勖眯着眼睛想了想,陡然间便有了主意,一边思考一边道:“就拿东岳军来说吧!是谁把他关进汉城里去的呢?是高丽人还是警员呢?都不是!是他自己非要进去,别人想拉都拉不住啊!”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向酉雪眼睛眨巴了眨巴,扭头冲周未南道:“二哥!等回去以后,我们也要好好劝劝爸爸,让他以后做事情收敛点儿。”
“嗯!”周未南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冲萧箫道:“你以后也得多劝劝唐阿姨。”
萧箫点了点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果她能劝得了唐冯梅雪,早就劝了,事实证明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也许程宗勖说得对,人对自己最狠。
周未南接着刚才的话茬,冲柳叶禛问道:“柳阁主!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后辈记住自己呢?丰富多彩、快快乐乐地过一生不好吗?”
“让后辈记住,乃是我道门中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柳叶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名利。你们都很喜欢钱,而宗勖则比较喜欢荣誉。我辈中人,既不贪财,又不想出名,那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这个世道的人心不至于太糟糕!心即理,这也是古来圣贤‘教学为先’的宗旨。如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真正有能力分辨是非黑白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教给人们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让人们明白自己干的事情究竟是在自害,还是在自利。”
周未南道:“那么,您又怎么证明,您讲的是对的,而别人说的是错的呢?”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就是我要跟宗勖讨论的问题了。”
柳叶禛语气平淡地道:“心即是理,理即是道。道之为道,道法自然。”
言罢,起身走到窗前,倒背着又手欣赏起窗外的风景来,半晌没再说话。
萧萧望着他的背影,猜测到柳叶禛极有可能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这件事情。站起身来,叫着周未南和向酉雪到外边玩去了。
宗勖把门关上之后,同样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猜您真正要说的,跟这件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知道,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且也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而柳叶禛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明显是为了另一个话题做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