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使自身的行为在大众眼中合乎常理而作出解释,令他们追随、坚守,并不惜一切地维护表面的正确性——凯伊曾极度讨厌这样的行为。
因为,他总是认为通过这样的行为赋予合理性的举动,谈不上是真正的合理。
——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一种剥夺他人思考机会的犯罪。
凯伊博雷·范·科隆总是对自己这么说。
然而,当他有意识地想要去帮助他人时,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违背着自己的原则,并热切地想要得到接受帮助之人的肯定。
就这么痛苦地陷入心灵的泥泞,凯伊再也没法找到安宁的港湾。
这样真的好吗?
疑问总是会出现。
你令我感到恶心。
斥责的枷锁亦如影随形。
怀揣着一份忐忑的不安,他便开始尝试去控制阿尼的思想。
以“成长”为哄骗的借口屡试不爽,频频骗过自己的内心后,凯伊总是逃避着去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找到这位青年,并将他拉入道德的深渊。
明明只是需要帮手,需要工具人的话,有无数个选择。
而且,夜晚的探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真的招揽同伴,也早该有人选了——毕竟奇美拉矿场中好骗的孩子那么多,也很听话。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位名叫阿尼、什么也不懂,清纯得跟张白纸一样的青年呢?
难道只是因为当初他在晚上的仓库恰好撞见了自己?
或者说,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好人?
如果换一个人,又会怎样呢?
问号变得越来越多。
他也不断质问着自己。
就在迷茫的凯伊沉浸于广阔的记忆碎片中寻找答案时,他惊觉: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与阿尼同样的话:如果你能告诉我‘可以’的话——我就会回答,我一定会相信你。
一道光忽然打亮,令混沌明晰。
默默绷紧了嘴角,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丝毫预兆流落到地球时,他曾一度落魄至极。
但,虽然那时生活极苦,凯伊却也极幸运地结交了值得交往一辈子的友人。
有了可以交流的人相伴,日子便也没那么难熬。
虽然友人最后因为没钱治病而凄惨地暴毙于街头,但是在离去前,他将他的全部积蓄都交给了凯伊,也教授了他当地的语言、人文生活常识,将其从无光的地狱中捞了出来,为男人以后的创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个人的名字,叫阿尼:和眼前的青年一样,他们都是好得要命、单纯的不行的大善人。
而他,单单因为一个名字,便不自觉地萌生出了一个丑陋的动机:他受了他的大恩,将他看成了他,想要报答他。
分明他知道他不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他自私地将他绑在身边,只是为了满足心中令人作呕的欲望,一种私欲罢了。
凯伊忘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思想,思考,不该为任何人所缚。
阿尼想要走怎样的道路,自然也该他自己选。
就算我们最后分道扬镳,我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进行修正……明明都活了快一百年,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嗤笑着自己的懦弱,他对他作出承诺:“我会为我说的话负责。我会帮助他。”
其余怎样,就让他自己选吧。
一场矫情,自作多情的心理闹剧至此落下帷幕。
“我相信你,凯伊大哥。”阿尼作出回复。
“是吗……那么我也向你承诺,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得到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
“诶?不用啦——”
“哼,那可由不得你。”为心中对他的同情道歉,凯伊将不单纯的动机撇去,只留下与人相伴时的满足:“走吧,别愣着了,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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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克尔你这个浑蛋!我刚刚又看到吉斯特雷了,他一直盯着我!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些什么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