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铁血法虽说还能用,但面对的阻力也将提升到了顶点。
难度倍升。
这新政还未推行,各地请求重新审议的折子便已经递上来了,等推行时,还会面临多大的阻力,可想而知。
也就是如今朱瞻基在他身边,他杨士奇还能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转身对着身边的朱瞻基说道:“殿下,微臣虽不知新政内容是从何泄露,但此事非同小可,天机已泄,这新政推行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瞧着杨士奇脸上那焦虑的神色,朱瞻基却是抬手笑着摆了摆,冷静的说道:“杨大人......稍安勿躁。”
听到朱瞻基这话,瞧着他冷静从容的神态,杨士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
在对朱瞻基躬身告歉的同时,也缓缓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冷静。
当然,被朱瞻基这么一提醒,那杨士奇的心中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本是皇上叫来辅佐长孙殿下的,却不曾想,遇到事情自己反倒是被长孙殿下给教育了。
而见杨士奇冷静下来后,朱瞻基这才轻笑着说道:“杨大人,忘了我刚刚对你说的第三法了吗?我这办法虽然没有杨大人的多,也没杨大人的好,但用在此时,倒正合适。”
说完,不等那杨士奇再问什么,便又说道:“走吧,既然各府州都递了折子上来,我们也去瞧瞧都说了些什么吧。”
“对了,将夏元吉夏尚书也叫上。”
自户部大院走出后,朱瞻基带着那夏元吉、杨士奇一同来到了内阁所在的尚书房中。
此时的尚书房内早已不同于往日的冷清模样。
在朱瞻基下令给内阁增派人手后,这内阁诸位大学士的手下都各自增加了四五名不等的协办大学士。
如今这聚在一起,人数倒还真不少。
随着朱瞻基等人的走进,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朱瞻基的身上。
来到近前,朱瞻基随口便对着那杨荣问道:“折子呢,上面都写什么了?”
闻言,杨荣道:“折子的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根据他们各州府的情况来表示各地不适用新政的内容,并一一解释。”
听着杨荣的回答,朱瞻基点了点头,随后瞧了瞧在场的所有人,笑着挥手将他们驱散,说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见朱瞻基如此,在场众人倒真的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害怕那新政推行不开,而是怕朱瞻基因此而怪罪他们内阁的人。
毕竟,这新政的内容从昨日到如今有谁知晓?
除了当初在那乾清宫中与皇上、太子、长孙一同议事的内阁大学士以及六部尚书外,也就是他们内阁的这些协办大学士以及户部的人知道一些风声。
若是找不到泄密的人,长孙真的怪罪下来,他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如今这位年纪轻轻的长孙殿下可是身兼锦衣卫与监国之权。
就是当初那内阁首辅解缙,也不被眼前这位长孙殿下一句话给打发回家醒酒去了吗?
如今都多少天了,这酒还没醒完呢。
只怕长孙殿下不开口,这酒是醒不完了。
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官场沉浮,可能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过,好在并没有怪罪,众人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随着这些大学士以及协办大学士们一个个离开,返回到各殿内处置政务。
整个尚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而朱瞻基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转身来到了那龙椅上坐下后,目光扫视场中的杨士奇与夏元吉。
在朱瞻基瞧着他们二人的同时,这二人也正看着朱瞻基,等待着朱瞻基下命令。
可就当二人满脸愁容的等待时,那龙椅上坐着的朱瞻基却突然笑了。
“行了,二位,都别绷着个脸了。”
“此次新政内容泄露虽然看上去使局面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可也未必都是坏事。”
听到朱瞻基这话,那杨士奇与夏元吉二人却是精神一震。
未必是坏事,难不成长孙殿下有什么好办法?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朱瞻基轻笑着问道:“二位,可曾读过兵书?”
夏元吉与杨士奇对视一眼后,各自说道:“倒是学过一些。”
朱瞻基点头,道:“孙子兵法有言,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故也,胜可知而不可为。”
“两军交战,若想不败,不在于别人,在于自身。而想要胜敌,也不在自身,而在于对手。”
“若他们故作不知而暗地准备,我还真不好随便动他们。但如今,他们虽然出其不意的来了一招先发制人,但也恰恰因为他们这次的出手,给了本殿下破敌之法。”
说到这里,朱瞻基还笑着看向了那杨士奇,道:“这便是本殿下与你说的第三法。”
“不动如山,顺藤摸瓜,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朱瞻基所说的这四个词,完完全全将他的计划全部表现了出来。
从不动如山,到顺藤摸瓜,到敲山震虎,再到最后的杀鸡儆猴,直至功成身退。
这便是朱瞻基的整个计划。
只不过,在其中朱瞻基故意隐藏了一步,诱敌深入。。。。
听着朱瞻基的话,那杨士奇与夏元吉也是仔细的思考起来。
不动如山,顺藤摸瓜,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这短短的几个词,却让他们二人浮想联翩。
加上之前长孙殿下所说的那段兵法,他们就是再笨也该听懂了。
况且,他们这些人口中所谓的学过一些又岂是寻常。
那杨士奇在历史上更是兼任过兵部尚书的人。
其中道理朱瞻基只要稍微一点,他们便瞬间明白过来。
而放在如今这件事上思考,对于长孙殿下的心思,他们立马便清楚了。
“殿下的意思,可是要顺藤摸瓜,以此次泄露消息为线索,挖出那背后的人?”杨士奇略有些激动的问道。
见杨士奇明白过来,朱瞻基也笑着回道:“既然他们把脑袋都伸过来了,我又怎么能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就当一旁的夏元吉听着二人的话恍然大悟时,那杨士奇却又皱起了眉头:“殿下,这办法虽不错,可那各州府衙门既然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折子递上来,他们显然是认准了此事我们找不到泄露之人。”
“毕竟此事除了六部尚书,内阁的诸位大学士外,内阁的那些协办大学士以及户部的人也都清楚,这人数太多,若他们咬死了不承认,只说是道听途说,传闻之话,我们还真没有办法。”
“除此外,我们又如何在这么多人中找到那罪魁祸首呢?”
不得不说,这杨士奇的思维还是异常周密的。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那不动如山,顺藤摸瓜,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办法固然有效,却也不是什么绝妙的法子。
凡是读过些兵书的人都能明白和想到这些浅显的道理和法子。
关键的一点是,你知道要顺藤摸瓜,对方就不知道不能让你顺藤摸瓜吗?
既然对方敢如此行事,就有绝对的把握让你找不到那藤。
而能否抓住这藤,才是关键。
可是,面对杨士奇疑惑的询问,朱瞻基却只是轻笑着不说话。
瞧着朱瞻基如此神态,杨士奇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想要追问,却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
既然长孙殿下不想说,那就是有不能说的缘由,身为臣子,岂能这点分寸都没有。
想到这里,杨士奇便渐渐安静下来,沉默不语。
既然长孙殿下胸有成竹,那他安安静静在一旁辅佐便是。
可是,他们二人是明白,一旁的夏元吉却懵了。
等了半天,这俩人说着说着怎么还不出声了?偏偏他夏元吉对那答案还极为好奇,这心里跟猫挠似的。
乾清宫。
昨夜一宿没睡好的朱棣直到临近天亮才入睡。
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醒了过来。
从龙榻上缓缓起身的朱棣,瞧着一直伺候在门口的赵全,便出声招呼道:“小鼻涕。”
门口一直都静静等候着的赵全,整个人好似睡着了一般。
可当朱棣刚一出声,那赵全便立马一个激灵,片刻不曾耽搁的跑进了内殿。
来到朱棣的面前,说道:“皇上。”
朱棣挤了挤眼,然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巳时了。”
闻言,朱棣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点点头,道:“让御膳房的提前准备午膳吧,今儿有些饿了。”
“遵命。”
就当赵全准备领命离开时,朱棣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黄俨回来了吗?”
赵全回道:“回皇上,黄公公还未回来。”
闻言,朱棣眉头一皱:“还没回来?那小子到底带着黄俨去哪了?”
说到最后,朱棣已经是自言自语起来。
而熟悉朱棣的赵全也没在身边候着,缓步退了出去,传令御膳房去了。
直至当晚深夜,朱棣身边的司礼监兼任东缉事厂太监黄俨,依旧未归。
甚至连朱棣都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又所为何事。
只知道是被自家那大孙子给要走了。
就当另外一边主持这次新政推行的朱瞻基与夏元吉杨士奇等人都各自回到了府上休息时。
那东厂的厂督黄俨,正带着手下的东厂之人分为十多批人马四处的抓捕着。
一整夜的时间。
所有与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有关联,并且参与了泄露机密的人,全部被抓捕归案。
整个南直隶下辖的十四个府州,应天府、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松江府等等
无一幸免。
由纪纲源起,拔出萝卜带出泥。
哪怕他们身处关系势力错综复杂的南直隶,在东厂的稽办下也难以逃脱。
更何况此事从头到尾就是朱瞻基给那纪纲摆出了一个陷阱,既然他踩了这陷阱,就绝没有私逃的可能。
而这个关系网中,存在着各方势力的属员。
若由他们起再去深挖,将挖出更大的一张利益网。
而挖与不挖,则全凭朱瞻基的一念之间。
一时间,在东缉事厂的霸道的行事下,整个南直隶权贵圈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因为这张网源起纪纲,并不像寻常的一家一族,在纪纲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际关联下,几乎南直隶的各方势力均有参与。
这样一来,抓捕产生的影响力可谓空前。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从梦中惊醒,又有多少人心绪不宁下难以入睡。
而那东缉事厂的厂公黄俨,虽然平日里兼着监察锦衣卫的职权,与那纪纲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利益上的联系的。
若是放在平时,他怎么说也不会将那纪纲给一棒子打死。
通风报信是肯定的。
更加不会让事情的发展真的走到这个地步。
可是,没有办法。
这一次给他下令的是朱棣,具体指派他的是朱瞻基。
这是整个大明朝最牛逼的三人中的两个。
而东厂建立的一切根基,如锦衣卫一般,都来源于皇权。
没有了皇权,他们就是空中阁楼,顷刻可灭。
这一点,他黄俨看的要比所有人都明白。
当初他在那皇宫中从一个小太监一点点坐到如今的位置,靠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朱棣是他现在权力的来源,而朱瞻基则是未来的权力来源。
这两位一同出面下令了,他若还敢暗地里违背,整个东厂的颠覆就在眼前了。
所以,办好差事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他也确实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仅一夜的时间,整个南直隶与纪纲有关的人,不仅全部被抓捕归案遣送到京城,他还将这些人所有的罪证在遣送的途中便全部坐实。
为的就是取得朱瞻基这位未来皇帝的信任和赏识。
老皇帝朱棣对这位长孙的心思,还有人能比他们这些每日陪在身边的太监更清楚吗?
从一开始这位长孙找来时,他黄俨便恭恭敬敬,唯命是从,不敢有半分的违逆。
仅从这一点,他黄俨比那纪纲强了太多。
一夜的动荡,让整个南直隶无数人没有睡着。
可作为当事人的朱瞻基,却睡的非常香。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舒服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
在他刚刚走出房门的同时,一名东厂太监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在其耳边小声的说道:“禀长孙殿下,厂公命奴才传话过来,事情已经办妥,所有涉事之人已经全部归案,罪证也全部坐实,保证无人能寻到任何把柄。至于如何处置,全凭殿下的一句话。”
这一大早的便听到这个好消息,朱瞻基的心情瞬间好了数倍。
“那他们人呢,到什么地方了?”
那东厂太监回道:“回殿下,最远的距离京城不过十多里,最迟辰时三刻前可到。厂公人也已经到了京城,正在安排抓捕之人的羁押和补齐抓捕文书。”
听到那黄俨如此用心,处处将事情办在了前头,满意的说道:“告诉黄俨,这次他办的差事不错,本殿下很满意。”
听到朱瞻基的嘱咐,那东厂太监赶忙回道:“奴才领命。”
那东厂太监刚走,一名太子府的下人便又来到了近前。
“殿下!”
朱瞻基转头说道:“何事?”
“殿下,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纪纲在府外求见。”
听到这话,朱瞻基嘴角微翘,道:“告诉他,不见。”
闻言,那下人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那纪纲此时正跪在府外,说是殿下如果不见就一直跪着。”
“哦?”听到这话的朱瞻基还真来了兴趣。
没想到这纪纲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觉睡醒大事初定的喜悦吧,想了想后朱瞻基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带他去迎客厅,我待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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