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中的风吹的拒马前面的篝火乎乎闪闪的。
“阿哥,你们这么跑,朝廷给了多少饷银啊。”一个怀中抱着火枪,身着土司民族服饰的青年朝着身边的清兵问道。
“朝廷?朝廷才不给我们发饷类,我们都是大帅他们发的钱。看见哥哥身上这个字没有,这个字念勇,我们都是乡勇。”清军兵勇靠坐在临时用石头堆成的女墙边上,抽着旱烟随意的回复道。
短暂的交火之后,使得他们也不敢睡得太死,只能一部分警戒,剩下的席地而卧,就着火堆,勉强补觉。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让人困顿,睡意昏沉,上下眼皮不断的在打架。
“砰砰砰砰…。”
突然之间阵地前沿响起了火枪的声音,从高空望去。只见炮兵阵地这边太平军和清军已经相距不足四十米,刚刚是太平军攻击的极限距离。
警惕的清军没有给予对手以可乘之机。防守的严密使得双方刚一接阵,太平军直接被占据地利优势的清军放倒一排,瞬间鲜血就沁红了身上穿着的黄色号衣。
阵前的篝火也被流弹打的疯狂摇曳,本来寂静的山岭瞬间充满了喊杀声,枪炮入体的惨嚎声。
双方甫一接战便进入了白热化,鲜红的花朵横飞在山岗上。
石镇奇在后面看着默然不语,他心里有点着急了,太平军已经连续上了三波人,每次都是刚到清军阵地前沿,又被对方打退。
眼看着对方的火炮也开始轰鸣在整个战场上,己方的血肉之躯顿时显得渺小微弱了。只恨距离太远,己方的火炮打不到山坡上。
他握了又握自己的佩刀,不知道对侧缓坡那边怎么样了,相隔数里之下是否也在承受着清妖的炮火。
前沿的厮杀陷入了僵持,相较于清军的整体上的号令统一。太平军的几经波折,天京内讧,兄弟阋墙,翼王出走,实在是令人泄气。
种种原因之下,造成的后果就是太平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差,士气低落。而在武器装备上,较之清军也是从水平相持,变的越来越落后。
此时的石镇奇也是干看着没有办法,只能是让自己率领的部队和敌军混在一起,以太平军的英勇血气来抵挡清军的种种优势。
或者,自己全军压上,能胜,但伤亡必定惨重。
就在他暗自忧心的时候,忽然听见敌军后背出现了喊杀声,终于,自家的小侄子石定清到了。
天色已近黎明,就着将亮的天空可以看到。一群头带红巾,穿着敦实棉衣的太平军在石定清的带领下,宛若虎归山林,勇猛异常。石定清看着眼前的清军,仇恨的气息遍布全身。不过,他还是清醒的知道此行的目的,击溃清军,抢夺火炮阵地。
石定清率领的几百人刚与清军照面时放了一排火枪,立刻就全部换上了随身携带的大刀,直奔清军阵地火炮所在的位置。
此时清军刚从前方的袭击中稳住了阵脚,大小三十门炮也开始次第发射,不但打的石镇奇直抽牙花子,甚至有余力援助缓坡守军。
冷不防的被抄了后路,这伙清军顿时慌乱了起来,一个戴着斗笠帽的清军头领赶紧指挥反击:“快、快、精捷营的出列,迅速肃清后路之敌。”
“潘头人,前面的长毛声势已弱,你领土司狼兵,守好前寨,我去守住后路。”率领这部清军的胡德财说道。他是楚勇(湘军的发源)老人,一直跟随刘长佑南征北战,经验丰富。
这个时候只要歼灭了后方来袭的敌人,危机即解。
精捷营是楚勇精锐,反应速度很快,听的哨官命令,迅速集结了百余人朝着石定清冲去,
双方已然纠结在了一起,此时火枪再无用途,只有大刀长矛才是肉搏的利器。
清军以逸待劳,在胡德财率领下一时间竟打的刚摸上来的太平军节节后退。
胡德财一马当先,手中佩刀连砍数人,俱是一刀毙命。黑色甲胄下的棉衣,已被死去太平军士兵脖颈里、喷出的鲜红色液体染的通红,仿佛罗刹降世,吓得他周围的太平军不断的后退,一时竟无人敢櫻其峰。
正在左边猛冲的石定清一看右侧受挫,清军一人勇猛异常,赶紧率领人马杀了过去。
这片不足五十米的山坡,已经变成了两军的染血地。
石定清又看着胡德才劈死了一个太平军士兵,不敢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的左侧猛然弯腰,一刀刺死胡德才身边的亲兵,抽刀滑出,顺着刀势横着砍向胡德才。
本来正专注厮杀于眼前的胡德才听见耳边亲兵的惨嚎,顿时大惊,连忙弓步后退,见旁侧白光一闪,连忙下意识的挥刀格挡。
“铛”的一声,胡德才踉跄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石定清见一击不中,又赶紧跨步上前,抽刀朝着胡德才面部劈去,身侧的太平军也赶紧上前,避免清军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