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以为自己点评了几句这事儿就算遮过去了,谁料想汝嫣仪竟然得寸进尺,又对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叶蓁呐呐地看了看元笃之,老先生双手背在身后,意态分外轻松:“叶蓁,既然秘书郎大人有此请求,那你就不要谦虚了。”
元笃之竟然没有为叶蓁解围。他倒并非有意为难叶蓁,只是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学生除了文章精到以外,在诗词方面功底究竟如何。而他也打算好了,倘若叶蓁做不出,自己也绝不会坐视不管,还是会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
曾如识心里的打算和元笃之差不多,只有向玄反而和此时的汝嫣仪一般想法。叶蓁的点评他见识到了,确实切中了要害,但点评和作诗还不是一回事,点评得好不代表诗做得就好。他也期待着听听叶蓁的“大作”。
叶蓁心里叫苦连声。上回给二哥骆子冰解围,就被人起哄架秧子,但那次是她主动的。这回可真是“人在旁边站,祸从天上来”,无辜受累。她有心要推辞,但又心有不甘,想要像曹子建那样七步成诗,自己又没有那个水平,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绝望。
忽然,叶蓁想起了自己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在象雄参加的那场击鞠赛。她想起了那个晨光熹微的早晨,那个旷阔无垠的球场,想起了那马上雄鹰的快意,想起了哥哥奇宏达雅为她的声声喝彩。
叶蓁进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她来回踱着步,慢慢开口吟道:
曙色凝朔气,银光照紫衣。
青山迎林旷,爪黄踏晨曦。
引珠寻飞雁,神麾入辩机。
长啸烟霞尽,沙场犹可期。
……
一阵沉默之后,汝嫣仪才恍如大梦初醒般深深向叶蓁鞠了一躬,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叶蓁学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诗文造诣,真令吾辈汗颜!”
他又连连向元笃之鞠躬道:“元博士的学生,果然尽得老先生真传,气势宏阔,妙语如珠,在下钦佩已极!”
元笃之愣了足足有三秒钟,这才开口道:“……秘书郎何出此言?这叶蓁学子入我太学不过数日,并非老朽的传授,实乃是他天资聪颖,造化神秀啊!”
元老先生本来还在组织语言想要助叶蓁一臂之力,却没想到她片刻之间便完成了一首五言绝句,可谓是一气呵成、文思奇绝。元笃之自己也相当惊讶。
曾如识和向玄彼此互看了一眼,曾如识便低声将叶蓁的事迹讲给向玄听了,包括太子点名要她去作陪读一事。向玄边听边认真地打量着叶蓁,眼神里情绪复杂,有好奇,有钦佩,有不解,还有惊讶。
叶蓁连忙谦虚道:“学生实在不敢当此谬赞。我只不过是想起了在家乡象雄的时候,曾经在马上参加击鞠比赛,心里有感而发。”
汝嫣仪连连点头:“作诗论文,理应先有所感,才能生发出情。看来叶学子已然掌握了诗文的真谛,今天在下不虚此行,受教了,受教了!”
当下汝嫣仪如获至宝,兴致勃勃地走了。元笃之十分满意地摸着胡子,第一次向叶蓁露出了笑容:“叶蓁,你还有多少本事是老朽不知道的?”
叶蓁急忙低头道:“呃,博士,学生就这三板斧,没有更多了。”
元笃之以为叶蓁是在谦虚,心里对这个学生更加满意了。此时他深恨自己只有三个孙儿却没有孙女,不然无论如何也要让叶蓁做自己的孙女婿。
叶蓁作别三位学官,从国子监中门出去了。三人站在原地,看着叶蓁远去的背影。
向玄忍不住说道:“依在下看,这位叶蓁学子的学识本领,恐怕还不止这些。”
曾如识点头如捣蒜:“不仅如此,我看他品性做派也都十分端正,的确是个不世出的人才。”
元笃之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难得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散去。
叶蓁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承官巷的家中。她心里惦记着自己交代给丹吉的采买任务,不知道他完成得如何了?来到房中,叶蓁一眼就看见了一大堆摆放在案几上的东西。她挨个儿核对了一下,丹吉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正高兴呢,丹吉推门走了进来,看上去神色分外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