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场上空无一人,但场外却围满了等候的人群,包括看台上的卿易舟和卢尘阳,还有坐在地上拿着树枝观察蚂蚁搬家的卿符。
大家都在等候比赛结果。
地面传来微乎其微的震动,在场之人却没人察觉到,只有坐在地上的卿符,趁无人注意之时突然伏身贴近地面,细听良久后突然面露喜色拉了拉卿易舟的衣袂,道:“阿姊他们回来了。”
卢尘阳闻言半信半疑地又爬上了高台,众人见他眯着眼眺望远方,良久终于喊道:“来了来了,回来了。”
哗然一片,卿易舟双手抱臂默然地盯着练兵场的入口处,卿符也从地上爬起来,激动万分。
只听马蹄声节律阵阵,一匹枣红马先奔进练兵场,后面紧接着就是萧泽的黑鬃马。
一先一后,倒是追的激烈,可是输赢也已明了,卿若扬起合欢树枝,卢尘阳也从欣喜中恍过神,连忙击鼓,喊道:“都延将军胜!”
周围的士兵都为自家将军欢呼雀跃,卿若从马上一跃而下,把树枝抛给小跑过来的卿符,对黑鬃马上的萧泽微微抱拳,道:“承让了。”眼里含笑,赢了萧泽可比直接骂人出气来的舒服得多。
本就是娱乐,萧泽倒也不甚在意,他的目光从手里葱郁的合欢树枝移到马下得意扬扬的女子,眉间也升起一抹暖色,难得地说了句好听的话:“不曾相让,将军本应夺魁。”
这句话着实让卿若受用,天生争强好胜,别人的一句夸奖,她鼻子都能上天,卿符也在旁边激动道:“我就知道阿姊会赢。”
卿符又扬起合欢树枝,问道:“阿姊,这个可以给我嘛?”
“要树枝作甚。”卿若道。
“阿姊赢了比赛,我想留着纪念。”
卿若哭笑不得,摸了摸卿符的脑袋,道:“好嘛,给你。”
萧泽从马上下来,把他的那枝合欢树枝也递给卿符,道:“卿二公子,那我这枝也给你纪念吧。”
卿符默然地往卿若身后挪挪,小声嘀咕道:“我才不要……”
这话,声音不大,可是萧泽听见了,卿若也听见了,瞧着身后一脸嫌弃的卿符,卿若不禁暗自好笑。
萧泽也不生气,含笑地收回了手,卿符这个性子他也是知道的,上一世他娶了卿若,这小子可没少给他使绊子甩脸色,倒像是他不怀好意,硬抢走了这小子的阿姊一样。
可惜往事如烟,如今萧泽就算想让这位卿二公子给他使绊子,都难以实现了。
萧泽抬眼,目光如炬落在卿若身上,又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扔了手里的树枝,道:“改日再和将军比较一番,若是赢了,相必卿二公子就会稀罕我的树枝了吧。”
卿符脸色更黑了,躲在卿若后面,厌恶地瞥视着一脸笑意的萧泽,拉着自家阿姊的衣角,巴不得现在就把自家阿姊拉走,远离这个讨厌的男人。
萧泽越是这么一副纨绔模样,卿若便越发觉得萧泽碍眼,着实想让这男人快些离开她的视线了,便开口问道:“闲话就不多说了,想来萧副尉来我这练兵场,也不是为了比较御马的吧。”
卢尘阳在这倒无所谓,今日卿易舟也来了,看来这萧泽来她这里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萧泽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镶玉的牌子给卿若看。卿若惊然。
那是圣人用来调兵遣将,发号施令的“芙蓉玉令”。
“奉圣人旨意,特来调取兵力,以平北方之乱。”萧泽道。
“北方之乱?北方发生什么了?”卿若问。
萧泽把玉令牌收了回来,语气平淡回道:“无甚大事,北方几个附属小国最近不老实罢了,圣人已派我帅军前去平乱,就不劳都延将军操心了。”
卿若穿过萧泽,望着远处朝她点头示意的卿易舟,会意一笑,便也不再多问了,摆摆手就打算离开了,只甩了句:“既是圣人命令,那萧副尉奉命行事就是,至于调多少兵调哪些,这些还请萧副尉同卢参将对接。本将军还有点事,便不多陪了。”
转身就拉着脸黑的卿符匆匆走了。
萧泽不过一个副尉,而萧家近来又不得圣人信任,处境艰难,萧泽的祖父上柱国前几年为了保全萧家,交付了萧家一大半兵权,圣人疑心那般重,怎么可能轻易会把那芙蓉玉令交给萧泽,还是一个从未做过主帅的副尉?
其中定有蹊跷!
卿易舟全程一言不发,今日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嬉笑玩闹,只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观察着萧泽的一举一动,眉目似在思量什么,等和卿若一同离开了练兵场,才肯说明情况。
“因为是萧泽主动请将出征的。”卿易舟说道。
卿若与卿易舟骑马悠悠走在街上,卿符不会骑马,便同卿易舟骑一匹马,丝毫不在意自家阿姊和兄长的谈话内容,兀自地捻着树枝玩。
“这不像是萧泽的作风,他这几年为了保住萧家,安稳圣人疑心,一直都躲避锋芒,也从不邀功请赏,不然以他的能力,混迹这么些年,怎么可能还只是个副尉。”卿若摇摇头,还是觉得萧泽不可能主动请缨,如此行径,岂不是把圣人的疑心往自己和整个萧家身上引?
而且那芙蓉玉令也不比寻常物件,那是调动军权的信物,萧家老祖为了保住整个家族,才主动交了一半兵权,如今圣人又把这到手的兵权还回去?想想也不可能啊。
“可是,确是事实。萧泽的文书和圣人的旨文,我和卢尘阳都去兵部核验过。”卿易舟面色低沉,他其实也想不通萧泽为何这样做,眼下局势,任何一个萧家人主动请缨,就如同引火上身,自掘坟墓。
“你和卢尘阳为何去兵部核验?”卿若问道。
卿易舟解释道:“因为萧泽向圣人请调的兵,尽数都是之前上柱国所上交的兵力。至于卢尘阳,也就是过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