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月末,高鹿阳颁下了诏书,命萧泽为帅,带领八万将士平反北部叛乱。
出兵之时,从东门出发,街道上一时间围满了围观的百姓,一时间好生热闹。
而萧泽骑马走在军队最前列,一身御赐的褐色盔甲,剑眉星目,面色沉稳,颇有大将之风。
萧泽母亲原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生出的萧泽自然也是俊美无双,这也是之前卿若心仪萧泽的原因之一。
如今没了卿若这个污点,年纪轻轻又奉命为将,倒是凭空多出来不少爱慕他的女子,在这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不少暗送秋波的爱慕者。
不比城东大街的热闹,傅府后院此刻倒是安静极了。
奉秋拿着厚厚的兔绒披风,无奈地看着停驻在桥上的傅茗烟,摇摇头。
已入深秋,这桥下的塘中都是些变黄发黑的枯荷。
比起院内开的正盛的桂花和参差绽放的秋海棠,这枯荷属实没什么好看的。
可偏偏傅茗烟不觉得,一身单薄衣裳,似是不知寒意般,扶倚桥上,痴痴地盯着那桥下的焦黄杆儿看。
“姑娘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作甚。”奉秋抱怨着,却又极其贴心地将披风给傅茗烟披好。
这兔绒披风还是去年濮阴郡主送的。
服侍自家小姐多年,奉秋越发觉得自己成了个多事的嬷嬷,万事都得为傅茗烟操心着。
可就算她每日提一百二十个心去贴心照料,自家姑娘这病反而还越发严重了。
“今日,阿若也没来吗?”傅茗烟突然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奉秋摇摇头,安慰道:“最近王都动荡,郡主近来想必是脱不开身。”
“也是,先皇那般疼阿若,如今被人毒害身亡,想必阿若心里也难过得紧。”傅茗茶抚了抚桥上的雕花纹路,便打算回房休息。
“茗烟!”只听一声唤她,下一秒就瞧见卿若绕过紫竹丛,向她们这个方向蹦跳跑来。
原本略带黯然的眼睛忽而明亮起来,傅茗烟从桥上走下,含笑道:“慢点,这么急作甚。”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卿若献宝似把一个油纸包给傅茗烟看,又拉着对方走到檐下的小桌旁。
“东市‘砌雪食舍’新上的红蕊秋饼。”
所谓红蕊秋饼不过是加了秋季应季的桂花菊花作辅料,再用红色的干花碎末点缀成花蕊的一种甜食。
傅茗烟掩着桃花似的薄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难为你,没回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吃食的。”
卿若道:“还不是为了让你老实喝完,怕你苦着。”说完便递了一块给傅茗烟。
“今早的药可喝下了?”卿若见对方点点头,这便放心了,又道:“若不是路上刚好撞了热闹,今日本来应该来得更早些的。”
傅茗烟轻咬了一口,问道:“什么热闹?”
傅家在东市和南市中间,听不见东市的喧闹。
卿若道:“萧泽今日带兵出征,城东那大路上,现在可全是人,也不能骑马,我可是挤了好一会才勉强挤了出来。”
“萧泽?他如今当上将军了?”傅茗烟常年居住在别地养病,对黎都的事了解甚少,更别提朝中官员调动这种事了。
“算是吧,傅伯伯没说过吗?”卿若点点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不好,阿爹怕打扰我休息,本就鲜少来我这院子,来了也只会问我身体情况和膳食药材,怎么会和我说朝堂上的事。”傅茗烟道。
“也是,萧泽本来还是个营中副尉,今年秋时却不是怎么发了疯,竟自己跑去了圣人那讨旨请帅,还不顾萧家上柱国反对,为了带兵打仗还从萧府搬了出来。当真奇怪。”卿若说道。
“原是这样。”一提起萧泽,傅茗烟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阿若,如今我再问你一句,你可得老实回我。”
卿若老实点点头,意道:“嗯,问什么?”
“你对萧泽可还有那份心思?”傅茗烟擦了擦放下甜食的手,问道。
卿若吃秋饼的动作一顿,倒是好久没人问过她和萧泽的事了。
“害,怎么突然问起这茬了。”只稍片刻,卿若又大大咧咧笑了起来。
“你上次带的那支簪子,是墨玉送给你的吧。今日怎么没戴?”傅茗烟道。
今日的卿若戴得是一只普通的素纹银簪。
“戴了几日,金簪果然不适合我,还是这普通的银簪简单些。”卿若道。
“那便不多问那金簪,我只问你对萧泽现在如何感情?”傅茗烟依旧逼问道。
“我……”
喜欢吗?好像不如之前那般炙热爱慕。
不喜欢了?可是今日看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是会有些怅然若失的难受。
“我不知道。”卿若垂下了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