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天没开门的回春堂被小伙计打开了门板,准备从前门进屋时,门口掌鞋的疤瘌眼看见了。
“狗剩子,你们家咋了,好几天不开板儿,我那婆娘肚子疼都没地方看去。”
小伙计很热心:“我们掌柜的伤风了,怕传染给看诊的病人。您家大娘要是肚子还疼,就明天来吧,明天差不多了。”
“那我明天来啊。”
“唉,我回去跟师父说一声。”
闲聊着,小伙计又关上了门板,没事人一样拎着篮子菜走进了后院,进了后院,这才把菜挪开,打里边掏出一条子五花肉、一条鲤鱼。
“师父,我回来了。”
“就用院里的炉子做饭吧,别用灶了,一用灶晚上这炕都烫后背,没法睡。”
老鹞鹰穿着露脚趾头的袜子坐在炕上正手持针线的缝补,许锐锋躺在他身后连动都没动过,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老登,我这肚子也不是也这么缝上的吧?”
一声微弱打身后传来时,老鹞鹰笑了一下,头也没回道:“你肚子里的子弹还是我用开完腚的手抠出来的呢,你要是觉着埋汰,我再塞回去?”
咳、咳……
许锐锋才想说点什么,就让一口没喘匀的气儿给呛着了。
老鹞鹰也不理会,缝完袜子,伸手掀起许锐锋的衣服看了小腹一眼,偌大个血痂结在上面,周围除了有些红肿外,一点感染的迹象都没有。
他感慨道:“到底是年轻啊,让子弹咬了一口能好这么快。”
“哪好了,我现在还疼呢。”
许锐锋白了他一眼,强打精神说了一句。
老鹞鹰此时才开口询问:“那天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天官面上的消息、江湖中的传闻可都闹得沸沸扬扬。”
“都说什么了?”
“日本人说,李邵阳已经准备向全世界承认他们在东北并没有作恶,却让国党和红党的间谍给袭杀了。”
“话匣子里说,李邵阳是民族英雄,面对强权宁愿自尽也不屈服。”
“江湖上说的就更五花八门了,有说张红岩踩到了你北满第一杀手的地盘上做买卖,让你连人带人质捎带着李邵阳给一勺烩了;”
“还有的说,你许锐锋已经放了话,在北满地面上,没有你的允许,任何人踏入一步就一个下场——死。”
老鹞鹰说话都挂着相,跟舞台上唱戏似得,说完还问:“怎么样,我学的像不?”
许锐锋连笑都快没力气了,骂了一句:“像你姥姥个爪。”
此时,小伙计拎着马札钻进了屋里,顺着墙角蹲坐在边上说了一句:“师父、许叔,鱼熬上了,一会儿就好。”
老鹞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许锐锋纳闷的看着他:“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爱听大人唠嗑了?”
小伙计露出傻笑,嘴里两颗虎牙呲着,漆黑的手背跟刚托完煤匹一样:“许叔,您不知道,酒馆里的说书先生最近都在说您,说您是民族义士,虽然身在草莽,但心系国家,大英雄。”说着话,他还竖起了大拇指。
“那怎么没见说书先生来给咱的大英雄缝肚皮啊?”老鹞鹰撇着嘴怼了一句:“这工夫玩上嘴了,那李邵阳死的时候,怎么没一个往上冲的?”
许锐锋就跟让人打了个嘴巴似得,在这番话之后愣那一动不动。
老鹞鹰赶紧问:“哪不得劲儿?”
那是枪伤,他能不在意么?